龔梧月一下眼神亮起,剛剛還在痛罵着樊宗林的她立馬沖着楚宵臨喊道:“你死哪兒去了!”
楚宵臨理了下耳後的一绺長發,從容不迫道:“剛剛遇到了個老朋友,在喝酒。”
孟凡星也看到了希望,站到楚宵臨一旁對着樊宗林叫嚣,“還不放人!”
楚宵臨并不着急,看了一眼車士轍,車士轍順着解釋道:“樊宗林,你急什麼?這老頭給的錢隻夠殺一人,是你死還是姜小姐死還說不定呢!”
此刻的姜聞怡看到了楚宵臨,死灰複燃道:“……你可終于來了。”
楚宵臨轉過身看向她,“方才我那朋友墜樓,想必是姜小姐所為吧?姜小姐是何故要傷在下一個又一個的朋友呢?難道你是看我不順眼?”
龔梧月一愣。
姜聞怡卻匪夷所思地笑了起來,“我看你不順眼?……我就是看你太順眼了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見姜聞怡情緒激動,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着生怕錯過一丁點兒細節。
“都是因為你——楚宵臨!……你若當初不出手救我,現在就不會牽連這麼多無辜!”
楚宵臨根本記不起來,“我何時救過你了?”
“你的樣子我化成灰都記得!”
楚宵臨微微挑眉,“……即便我救過你,這一切又與我救你有什麼關系呢?”
姜聞怡落淚道:“我設下這個比武招親的擂台,隻為等到你。你若要救龔梧月,就得打敗樊宗林……你打敗了樊宗林,你就是比武招親的第一!你就要娶我!”
台下衆人唏噓不已,龔梧月卻旗開得勝地笑了起來,“姜小姐,你想讓人家做你夫婿之前能不能好好打聽一下?即便他今日如你所願打敗了樊宗林,他年齡也過了呀!他三十一了你知不知道?”
姜聞怡顯然一愣,又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遍。
這時車士轍也道:“是呀,這位老前輩都三十一了,不符合你們姜家的擇婿标準。”
楚宵臨對着車士轍溫和一笑,“謝謝你又重複提醒了一遍。”
“前輩不必感激,晚輩這是為了你好。”
“我跟你是同輩!”
“我這不是随着我們主人想對您尊敬一些嘛?”
楚宵臨不再跟他多話,隻面向樊宗林道:“把人放了。”
樊宗林還在猶豫,姜父道:“不能放!……你們先把我女兒放了!”
車士轍又道:“不能放!我們昭明神宮都收了錢了。”
“那我姜家出雙倍的錢!買我女兒的命!”
“那不行,這個委托還沒完成,等你女兒咽氣之後你再花這筆錢,我們再嘗試一下看能不能救回。”
“你——”
就在這些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前夫的父親用拐杖敲擊了下地面平息了争執,“老夫知道……今日處置不了兩個畜生!那就這樣——”
“姓樊的,你若能親自動手殺了姜聞怡這個賤人,我就讓車士轍離開!”
車士轍道:“那我們昭明神宮不退錢的哦!你确定好到底要不要殺?要殺哪一個?”
老頭再次頓了下拐杖,喝道:“姓樊的,動手!”
樊宗林看着被他挾持的龔梧月,知曉今日若傷了她也未必能從楚宵臨的劍下逃脫,而那車士轍不過是花錢辦事,不會在事後再有所牽連。見姜父那邊剛要伸手有所指示,他立刻思慮完畢,一把推開了龔梧月,以超快速度一劍就将怔在原地的姜聞怡抹了脖子,随後甩出一路鮮血。
見姜聞怡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台下頓時轟動起來,姜家更是亂成一團,隻見那老者驟然跪倒在地,樊宗林也不再猶豫,速速退場,而姜父也癱瘓倒地顫抖着手道:“……抓住、抓住那個混賬!”
龔梧月失力撲倒,幸好楚宵臨扶得及時,穩住了她的重心,将她往孟凡星身上靠了靠,問道:“還好?”
龔梧月無力點頭,“沒事。”
擂台那邊已然進入尾聲,周序音這才想起重要的事來,“你是不是要跟楚前輩他們離開了?”
謝新朝颔首,等待她的下文,周序音猶豫了一下道:“我有東西落在你那兒了是不是?”
“……”
“我不想表哥再産生誤會,所以請你把它銷毀好不好?”
見她眼中并無半分對自己的感情,謝新朝隐忍着情緒蜷起了五指,“周序音……那晚的事情若是你我身份互換一下,你怎麼樣也逃不掉。”
周序音愣怔了下,撇過頭去,不想被他痛苦的情緒所幹擾,“……我沒有碰你,不需要對你負責。”
可在謝新朝看來,他不僅将心一早就許給了周序音,如今就連身也是她的人了。
樓上的蘭章成看完了煙雨樓那邊的好戲,沒想到還能聽到樓下的糾纏,“……?”
好奇心促使他走到了圍欄邊上,往下眺望了一眼。
他本以為是謝新朝在為難周序音,沒想到是自家妹妹在傷害一個可憐少年人的心,“你清醒一點,我們的婚約早就解除了,我是不可能再嫁去禦景山莊的,你留着那絲帕也沒什麼用。”
謝新朝卻道:“那倘若我願意來你們鹭羽呢?”
這下不僅是周序音,就連蘭章成也始料未及地愣了下,“……?”
可周序音還是決絕道:“我隻會嫁給我表哥一人。”
備受打擊的謝新朝終于無話可說,這時樓上的蘭章成調笑道:“大美人兒,你思路不妨打開一下。既然那些位高權重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你這麼美,坐擁兩個男人又算得了什麼?”
周序音沒想到蘭章成在偷聽,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不禁出言怼道:“那你呢?你要不要也一同入贅到我鹭羽來啊?”
蘭章成不怒反笑,看着下面道:“我嗎?我若來了你表哥可得退位讓賢了,他得做小。”
見謝新朝怒目相對,他又取笑道:“你不行,你最後。”
謝新朝卻直面他道,:“誰說我不行?明年的武林大會上薛赫言未必是我的對手。”
蘭章成這下倒是有些賞識他,“勇氣可嘉啊,少年。”
“我不過比你小兩歲而已!”
周序音不明白這兩人怎麼又杠上了,“你們——”
謝新朝将目光重新放回她身上道:“周姑娘,之前在醉霄樓南北兩家會面的時候你舅父就跟我師父出言保證過,明年的武林大會我若翟冠,你我的婚約還是可以重新生效的。”
周序音果真一驚,此事薛赫言從未跟她提起過,“你說什麼?”
謝新朝見她如此不可思議不願接受事實,方才激昂的情緒也一瀉千裡,“……你放心,明年我若輸了,那絲帕我就燒了,再不會糾纏你半分。”
周序音此刻關心的根本不是絲帕的問題,她想到的是曾經在那鄉野落難之際薛赫言給她的答複,她反複追問他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娶她,可他卻道明年的武林大會結束再說。原來所謂的再說,就是他根本不确定能不能娶她,所以才無法給她一個準确的答複。
忽然落淚的周序音讓謝新朝措手不及,“……你怎麼哭了。”
他不想逼她嫁給他,但也不曾想周序音會這麼不願意,樓上的蘭章成大概是猜到了,提醒謝新朝道:“你的朋友還在等你,不走了?”
謝新朝還不想走,可此刻的周序音需要的也不是他,這讓他十分為難,“……别哭。”
周序音甚至想到很多不該想的地方,這幾個月薛赫言總是想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線跟她發生男女之實,會不會也是因為害怕她明年會嫁給别人,所以才想要短暫地享受這一段時光。
她明白薛赫言的為人,也知道他有多麼讨厭謝新朝,他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也不意外,畢竟她若是失了清白之身,将來嫁給謝新朝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報複。
見謝新朝猶豫不決,周序音反而想通了,“……你走吧。”
她跟薛赫言之間的矛盾從來不在這個外人身上,而在于他們本身。薛赫言是愛她,但最愛的從來不是她。
可謝新朝還是杵在原地,周序音淚流滿面地問道:“若我說……我愛的人隻會是我表哥,明年的武林大會、我希望你……輸給他,你可以做到嗎?”
見謝新朝握拳猶豫,她殘忍道:“我不想嫁給你啊……”
這句話無異于晴天霹靂,一下擊落謝新朝從始至終對她的真心,“這樣以後……你真的會開心麼?”
這麼做以後,不過是既傷了謝新朝的真心,又傷害了表哥的自尊,就連蘭章成也對周序音有所失望,“感情用事,愚不可及。”
周序音還困于感情無法自拔,謝新朝卻想通了,“……周序音,無論明年的武林大會是何種結果,我都不會強人所難……我不想你被迫嫁給我之後整日以淚洗面,與其這樣,倒不如放你自由。”
周序音淚眼婆娑地看着他,隻見他勉強一笑道:“你忘了嗎?我們在鹭羽山莊第一次重逢的時候,我就當着你表哥的面跟你保證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強迫你。”
周序音此刻百感交集,她能感覺到謝新朝的委屈跟傷心,不比她少,可她沒有辦法,更無立場去安撫他,她現在隻想在見到薛赫言之前将自己的情緒控制下來,否則連跟他吵架都會被氣哭到說不出話來。
謝新朝看到樓梯盡頭站着的楚宵臨的身影,吸了下鼻子道:“我先走了,周姑娘……你保重。”
等這一行人離去之後,尚昀也松了口氣,好在他家主人沒有趕來,否則見着又得大幹一場。
他剛想安撫周序音兩句,準備上路返家,誰知蘭章成走了下來道:“周序音,還在哭什麼?哭沒有用,你如此優柔寡斷,為情所困,将來隻會哭得更多。”
周序音唯獨不想在這個人面前落淚,便側過身信手拭去了淚珠,“……”
蘭章成道:“既然不哭了那就上路吧,我也好盡快趕去你們鹭羽拿錢走人。”
周序音不太理解地看向了尚昀,尚昀也納悶,“我家主人沒說聘請您護送随行啊?”
蘭章成不跟他解釋,“我說請了就是請了,出發!”
尚昀敢怒不敢言,心想着,“這是強買強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