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賺夠了錢回家養老了?”
潘文珺覺得不可能,“她們兩個都很年輕,而且做的又不是皮肉生意,不過彈彈琴,唱唱曲兒,不需要那麼早就退隐吧?我跟她二人關系不錯,就算她們離開至少也會知會我一聲的。”
丫鬟也道:“那兩位姑娘心思單純,我家小姐怕她倆遭歹人所騙所以才特地寫信寄到了大邕,結果楚公子抵達臨安之際,第二個姑娘就又失蹤了。”
正在吃糕點的龔梧月停頓了下,“那這幾日他出門又查到了什麼頭緒沒?”
潘文珺道:“他後來什麼進展也沒跟我說,隻說這可能跟明光教的人有關,叫我别再私底下去查,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龔梧月不禁後頸一涼。
禅音寺。
入夜之後,沐浴完畢的周序音依舊在抄寫經書,這時門被敲了三下,她起身問道:“誰啊?”
她以為來人是舅母或者寺内的尼姑,就要去開門,可來人的身高身形不對,教她愣在了原地,“為什麼不說話?”
楚宵臨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應該先關懷一下她當初被魏鶴嶺拽傷的淤痕,“……”
周序音還以為是薛赫言偷偷來見她,又想夜襲她,便沒打算開門,拒絕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可以再想了,我想……我們得好好冷靜一下,别被情欲沖昏了頭腦,耽誤了正事。”
“你走吧。”
楚宵臨顯然愣了一下。
見他固執不肯走,周序音伸手觸着門道:“快走啊,再不走我真要喊人了。”
說罷她又添上一句,“你再強人所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好自為之吧。”
她說完就打算走回書案那邊,可門外聲音又響了三下,來人這下終于報了家門,“是我,楚宵臨。”
這下愣住的變成周序音,她反應過來剛剛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一下語無倫次道:“楚公子?……你走吧,你也走!……我不見。”
楚宵臨道:“真要我走?那明光教的人再來,你墨羽堂的隐衛可未必能攔住。”
周序音一驚,匆匆跑來開門,往外探了兩眼,“真有人跟到這兒了嗎?”
楚宵臨抱着胳膊道:“說不定,畢竟他們現在可知道了你身上有兩儀心經。”
周序音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什麼好。
“既然那天你是為了救我朋友才洩露了這點秘密,我想我應該保護好你。”
周序音這才反應過來,“龔姐姐好了沒?”
“差不多,在休養。”
“那你應該去陪她,我在這兒不會有什麼危險,表哥他一定會找最厲害的人保護我的。”
“最厲害的人不是我麼?”楚宵臨不以為意道。
“那你還讓自己人受傷了,龔姐姐可是為了你才找去那種危險的地方的。”
“連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周序音想想跟他認識挺長一段時間了,便誠心說道:“你明知道龔姐姐的心意,卻還是熟視無睹,她喜歡你才會擔心你,才會以身涉險。你若早一步對她說明,也省得她為你拼命。”
楚宵臨不解,“難道在你眼裡,我是個負心薄情之人?”
“你沒有負心薄情,但你處處留情,就很不負責任。”
楚宵臨幹脆跟她杠上了,“所以你要我對她們哪一個負責?我總不能對每個都負責吧?”
見他蹙眉不悅,周序音振振有詞道:“應該對哪個負責隻有你自己清楚,你最喜歡誰,誰又最喜歡你,誰為你付出得最多,誰又視你為一切非你不可……還有,得了她清白的你一定要為她負責。”
她說着就要關門,楚宵臨卻拿折扇抵住,“誰說我得了她們清白了?分明是她們對我虎視眈眈。”
周序音不想跟他糾結這些次要問題,“……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自己心裡知道就行,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門砰地一聲關上。
周序音轉身要去抄書,可楚宵臨的影子還杵在門外,看得她很不安心,便強裝鎮定繼續埋頭寫字。不經意間楚宵臨離開了一會兒結果又來了,周序音實在忍無可忍打開房門道:“你為什麼不走呀?”
楚宵臨道:“你隔壁房間有人了?”
“是啊,天氣這麼冷,再叫禅兒守夜也不好。”
“那我呢?我睡哪兒?”
周序音當真無語,“你睡你該睡的地方去啊。”
楚宵臨道:“這荒山野嶺的,就你們這一座寺廟,連驿站都在數公裡之外。”
他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既可以憐憫你的丫鬟,為何能置我于荒郊野外不顧呢?”他再看去她謄抄的那些經書一眼,“你寫了那麼多大慈大悲的東西,結果卻見死不救?”
周序音真是說不過他,心底犯嘀咕道:“這麼多相好,關鍵時候一個都不起作用了?”
楚宵臨道:“天寒地凍的,你先讓我進屋再議?我也可以再幫你抄些經書,讓你早點兒入睡。”
周序音根本不需要他的假心假意,但他方才說得也不無道理,她來此就是修身養性的,怎麼能對一個上門求助的人亂發脾氣趕人走呢?
“罷了,你将禅兒抱來我外室的床榻上吧,你去隔壁睡。”
楚宵臨覺得這已是最佳方案,便不再讨價還價,“沒問題,人我馬上送來。”
“你再帶床被子,我榻上沒有蓋的,别凍着禅兒。”
“行。”
結果是他連人帶被地扛了過來,周序音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輕而易舉地将李語禅放到了榻上,甚至一點兒都沒驚醒她,“小丫頭睡得正香,我估計把她扛大街上都察覺不了。”
周序音瞪他一眼。
楚宵臨道:“現在屋内有第三個人了,你也不必太過避嫌,我先幫你把經書抄完再說,你可以淨手去睡。”
周序音見他如此執着地坐到書案前提筆,不禁好奇道:“你不會又要偷偷寫下什麼武功秘籍留給我吧?”
楚宵臨挑了挑眉,“再做這種吃力不太好的事情我就不信楚。”
周序音也不再同他兜圈子,見他流暢地寫着字,便坐到榻上看着他的背影道:“你特地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楚宵臨不假思索道:“上回在醉花陰,是你擋在了我的跟前,你不畏魏鶴嶺的勇氣打動了我,我想報答你。”
周序音才不信這些鬼話,“我當時抖得都跟篩子了你還說我有勇氣?”
楚宵臨也忍俊不禁,“是啊,你怕得連我給你的提示都沒發現。”
“什麼提示?”
楚宵臨頓筆回想了一下,“那時我剛被于雁容點了穴道,那穴道普通人得兩個時辰才能解開,可我一炷香左右就能沖開,後來魏鶴嶺過來,我跟他廢話的時候實際已經沖開了。我感覺到你的害怕,還特地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拍了拍你,結果你卻一點兒反應都不給我,後來沒一會兒那魏鶴嶺就過來重新給我點上了。”
周序音回想不起來,但她能确定的是,“其實我們不過來你也能自己解決對不對?”
楚宵臨不置可否,“你們過來有你們過來之後的辦法,不過來我也有我一個人的辦法,總之順利脫困,我得感謝你。”
“不過下回,”他還是添上一句道,“你可真不能那麼魯莽地送死了,若是魏鶴嶺差那一念之仁,你真有可能被他一掌擊垮,不得善終。”
這些周序音都考慮過,“我是鹭羽山莊的人,他們明光教上回抓住了我表哥都不敢直接動手殺害,這回抓到我,也未必會動手。再者我身負兩儀心經對他有用,他但凡思考一下都不會要我的命。”
“那他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周序音微微一笑,“是啊,危急時刻人們隻能想到最近的那層因果利好關系,想不到更多的。”
“這些都是薛赫言教你的?”
“這是我平日裡待他書房看到的。”
楚宵臨雖然對薛赫言這個人的人品有成見,但就其他而言還是有所羨慕的,“你表哥眼光不錯,不像你。”
周序音皺眉道:“你為何要當我的面說他壞話?他又沒招你惹你。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是個怎樣的人是他的事,我的喜歡改變不了他的人格,正如他的喜歡也改變不了我很多想法一樣。”
楚宵臨這倒有些佩服,翻了書頁繼續抄寫道:“你說的也是,你真正喜歡上的那個人未必如你設想一般,人都是複雜的,哪有什麼十全十美的。”
周序音輕輕籲了口氣,她其實清楚比起薛赫言來,謝新朝可能更加完美一些,奈何她就是死心塌地認定了薛赫言,再優秀再完美的人也入不了她的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