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師祖也真是的,至于下這樣的毒手嗎,聞玉再不濟也是宗門内的一員,我看師祖用的力氣簡直比收妖時還要大。”
“誰不知道那權淞是他侄兒家的孩子,我看他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我可聽說啊,今日是權淞找了幾個人堵住了聞玉。真是無妄之災……”
身旁不知何時響起了七七八八的議論聲,無一不在打他的臉,暗諷他辦事不公,老糊塗。師祖面如菜色,沒想到這幫弟子竟然反水議論起他來。
權淞也是震驚這些人怎麼幫聞玉說起話來。
師祖向來好面子,容不得别人在背後非議他。可他心裡仍然記恨多年前聞玉犯下的那次禍端,不打算輕饒了他。
于是他清了清嗓,“正義凜然”道:“就算今日過錯不在你,可你年紀過大仍未與妖靈結契,便不是一個合格的捉妖師。今日起抽去你靈骨,下山做個普通人吧。”
他語氣輕飄飄,就想決定别人此生命運。
面無表情的聞玉卻在刹那間擡起頭,神色間帶了一絲驚慌,顯然這句話戳中了他内心最在乎的事。
他唇瓣被咬得邊緣發白,拖着殘破身軀向後退了幾步,地上漫出血迹,可還是于事無補。師祖擡手施法附在聞玉額頭,就要将他的靈骨抽出,從此便不再是一名捉妖師。
【聞玉,和我結契吧,隻有我才能幫你】
輕輕的聲音随着風飄過來。同意吧,聞玉。長鸢隔空傳音進他耳中,她極力誘惑着,聲音輕柔像慢性的毒藥引人入迷。
她認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聞玉卻不知為何偏頭看向她這邊,眸中的意味好似在說,給我等着。
長鸢被他看穿心頭一驚,差點腳滑摔下去,他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時間刻不容緩,聞玉轉動眼珠斟酌完面前的情況,最終還是妥協了。
在師祖即将抽出他靈骨前,他慢慢擡眼,漆黑眼瞳中泛着詭異黑氣,然後咧嘴輕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同意。”
他突兀的一句話讓師祖愣住,以為聞玉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而僅僅就是這麼一瞬,電光火石之間,聞玉反手從腰間拔出劍,就那麼笑着捅入自己心口。
……
霎時間,兩人面前突然迸發出刺眼的粉光,形成道幕牆将聞玉包裹其中。
日不移影,長鸢化作輕煙鑽進劍中,以劍身為媒介吸滿聞玉心頭血,完成了捉妖師與妖靈的結契。
一時間她形魂顯現,含霜劍上方映出長鸢妖身投影,她發髻間的兩朵桃花妖冶綻放,妖香大作。
片片桃花瓣在煙霧缭繞之間沒進聞玉身上傷口,累累傷痕竟奇迹般複原。
含霜劍漂浮在空中,長鸢從劍中脫身落地,她接住劍一舉斬破面前空氣,将聞玉擋到自己身後。
她眼瞳澄澈微粉,一張小臉嫩白如水,鼻梁挺直小巧,下巴微揚嬌俏靈動。發間細細粉色發帶迎風飄揚,身着桃紅色軟煙羅裙,身姿纖細,明媚動人。
長鸢狡黠一笑,漏出一側梨渦藏壞。
“聞玉的妖靈是我,你這老頭還要如何?”
這一幕太突然,打的衆人措手不及,沒感知到任何妖氣,這妖靈是從何處突然出現!?師祖一口銀牙都要咬碎,臉黑成了鍋底。
宗門曆代的規矩,與妖靈結契的捉妖師必須進入心鏡考核。
怎麼就這樣趕巧!明明差一點就能抽出他靈骨!
“嚯!這是哪來的妖怪居然主動與聞玉結契!”
“這次師祖再袒護權淞可就說不過去了吧……”
那些人受了長鸢的控制繼續添油加醋,四周的議論聲愈來愈大,他如鋒芒在背,臉上陣陣火辣。
“你!”
他陰沉瞪了長鸢聞玉一眼,可權淞并不想作罷,竟是要自己上手去教訓聞玉。被師祖隐秘攔了下來,他心機深沉。
“今日人多眼雜,隻可秉公辦事,等他們考核結束,來日尋得好機會讓他和那妖靈一起受死。”
這種情況下即使再不情願,師祖也還是收起手中長鞭,恨恨咬牙讓柳城管好門下弟子。臨走時他望了一眼聞玉,心中又給他記上了一筆賬!
那始終看戲的柳城得令,慢慢走到聞玉面前,居高臨下輕笑一聲,帶着微微嘲意。
“聞玉,倒是我小瞧你了。”
沒了能處罰他的理由柳城也不惱,然後神色淡然。
“門内弟子與妖靈初次結契後要去心鏡考核。”
“這是傳音符,鏡内若有異變可随時喚停守鏡人。”
他沒管對面二人如何反應,擡手喚出個四方的銅盤邊角處綴着雨鈴,叮鈴作響,散發出金黃色的光将長鸢從頭到腳照了一遍。
隻是一隻普通的桃花妖,罷了。
柳城将手下一揚,那傳音符就飛到長鸢懷中,然後擺擺手讓二人下去。
“回去準備吧,後日入鏡。”
周遭看戲的弟子都被他驅散,隻剩長鸢聞玉二人留在空蕩的場地。
她松了一口氣,還好有這不成文的規定才能讓師祖輕易放過他,轉身看向坐在地上的聞玉。
他身上傷勢已好,眸光冷然打量起長鸢來。
“你想要什麼?”
長鸢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伸手遞向聞玉想拉他起來。
她逆着光,語氣輕快,“想讓你好好活着。”
“我救了你兩回,這次你可不能随便殺我了。”
少女唇瓣粉嫩笑着回答他,語氣真摯又甜膩。
日影傾斜,陽光從長鸢背後照映過來,大刀闊斧斬斷聞玉陰暗的邊界線,他忍不住擡手遮住那刺眼的日光。
聞玉忍不住笑出聲。
可笑。
“是嗎?”他臉上還挂着沉沉笑意,重整了一下衣衫起身。身姿挺拔,逼近長鸢面前落下一片陰影,低垂着頭望她,口中卻吐出驚人的話。
“那你張開嘴。”
?長鸢瞪大雙眼。
等等,他們的關系還沒到進行這步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