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壽了。長鸢内心尖叫,面上卻還得保持淡然如水,怕聞玉看出破綻來。
從她遇見他的這些時日起,二人的關系從未這樣親密過,長鸢一時間有些不适。騙什麼不好,騙聞玉來喜歡她。
”不,不怪你,已經不是很疼了。”她慌亂摸了下脖子,企圖抹去那種奇怪的感覺。
聞玉眼神又重新亮起,擡手摘下歸靈圈不由分說套在長鸢頸間,唇角微翹,“為了表達我的歉意,今後它會護你周全。”
歸靈圈沉甸甸的,長鸢本想拒絕,被聞玉按了回去。“那你怎麼辦?”
“無妨,隻是讓他多認個主人。”
長鸢隻得點點頭,若有所思,她摸了摸那圈上纏繞的黑線,粗糙的手感與這銀圈格格不入。見她眸中些許不解,聞玉解釋道。
“它自我有記憶時便在我身上,每收複隻妖怪,上面就會多出道黑線。”
頓時,長鸢隻覺得頸間如萬斤沉重,那這圈上,全是曾經聞玉殺死的妖怪?她又想還給他了怎麼辦……
似乎是幫聞玉解開了心結,他不再悶在屋子裡不出門,開始纏着長鸢問他們二人是如何認識,他又是為何會喜歡她。
起初她編了一遍兩遍還有耐心,直到第三日聞玉還是重複這個問題,她徹底失了耐性。
“那日你在樹下被人欺負我救了你,你對我一見鐘情,非我不可。”
“已經跟你說了不下十遍,不要再問我了。”長鸢無語咽下嘴裡的小籠包,被他問的心煩意亂,她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聞玉是個這麼難纏的人。
她昨晚沒睡好,就連吃早飯也要被他追着問東問西,不由得語氣重了一些。
“這樣啊。”聞玉輕笑點點頭,然後埋頭喝粥,以至于長鸢沒有看到他眼中死寂般的平靜。
雖然人已經轉醒,但記憶尚未恢複仍不是那麼個事。于是聞玉提議想去找嶽珂,看她那裡有沒有能治得這失憶之症的藥,卻遭到了長鸢的強烈反對。
聞玉不解,他放下碗,似笑非笑看着她,“為何你好像很不情願我恢複記憶?”
被他戳到痛處,長鸢差點連筷子都沒拿穩,聞玉天生的敏感多疑即使是失去記憶也改變不了的。
“怎麼會……”長鸢撥動碗裡的菜,“你好不容易醒來,我自然是不想再讓你吃藥涉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她說不下去了,實在是聞玉看她的眼神太過奇怪,仿佛能看穿她内心所有想法,讓她無處遁形。
反正嶽珂那也不一定會有聞玉想要的藥,不如就随他去了。
*
長鸢今日一來,總算見識到那天嶽珂口中念叨的老頭。
"跟你說了多少遍,草烏和白蔹不能放在一起煎!讓你背的本草十八反你就是偷懶不背,再這樣下去這醫館遲早要敗在你手裡。”
嶽珂熱得滿頭大汗,去拿梯子找要用的藥,嘴裡還不停抱怨,“要不是你逼我,你以為我會願意熬這些臭哄哄的藥嗎,我一點也不喜歡學這些!”
她越說越氣,幹脆把手裡東西往桌子上一摔,撂挑子不幹了。
那老頭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胡子不長,後背微駝但身闆看起來極其硬朗。
他顯然被嶽珂氣到了,本來還坐在椅子上,站起身手指着嶽珂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想好怎麼斥責她,臉色黑如鍋底。
倆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長鸢在門外目睹了全過程,還在猶豫要不要這時進去。
好在嶽珂發現門外站着的倆人,嘟着嘴不情不願經過那老頭把兩人請進來。
“你怎麼來了?”她發現長鸢身後的聞玉,驚訝道,“居然真的把聞玉治好了,還挺有兩下子的呀。”嶽珂臉色轉晴,又恢複長鸢那天來的熱情,圍着聞玉繞了一圈打量,啧啧稱奇。
剛還被氣得夠嗆,但現在她突然認為長鸢比自己更适合繼承爺爺的醫館,要是把她騙來成了爺爺的得力門生,或許就不會在她身上下無用功了。
嶽珂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樣聰明,藏不住笑。
長鸢後背發涼,突然有種被誰惦記上的感覺。
“咳,有客人來也不知道介紹一下!?”那老頭臭着臉,朝嶽珂喊道。
嶽珂撇撇嘴不情願,臉沖聞玉揚了揚。“這是聞玉……”
“聞玉我還能不認識?我說聞玉旁邊的那位小姑娘。”
見點到自己,長鸢趕緊站出來自我介紹,沒用嶽珂開口,“您好,我叫長鸢,是與聞玉結契的妖靈…這次前來主要是為了聞玉莫名失去記憶一事。”
那老頭點點頭告訴她自己叫嶽林良,是嶽珂的爺爺,宗内這醫館是他所開。
他也聽了嶽珂與他講述聞玉的事,沒想到長鸢真的會那傳說中的銀針術,還喚醒了藥石無醫的聞玉,不由得也對這小姑娘多了幾分好奇。
聽到她問到聞玉失憶,嶽林良故作高深歎了口氣,背着手坐到窗邊的桌旁喝了口茶。
嶽珂是個急性子最見不得别人拖沓,兩步作一步上前,手往桌子一拍,“爺爺你就别賣關子了,你要是知道什麼就趕快說啊!”
她力氣大,将桌子拍的震起來,嶽林良吓得手中熱茶灑在褲子上,“你這丫頭!人家都沒急呢你跟着急什麼。”
他抖摟抖摟衣擺,沒好氣瞪了嶽珂一眼,重新回歸正題,“他這失憶之症暫且不知是什麼原因導緻,我這小小醫館也束手無策……”
知道真相的長鸢有些繃不住表情,聽嶽林良也沒辦法,嘴角隐隐有擴大的趨勢,隻能咬牙把頭低下。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聽了嶽林良的話而黯然神傷。
聞玉側目看向長鸢,她低着頭,看起來異常失落。這一下,内心那點小小的懷疑被打消了。
她把自己救醒,現在又為了他的事而犯愁苦惱。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