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鸢和聞玉冷戰了兩天，是她單方面拉起的冷戰線。

聞玉在房内養傷，大門緊閉，每日除了吃飯就不曾出來過。長鸢去找柳城在隔壁給她找了個院落住下，無聊得她身上快要長毛。

她蹲在院中小花園衣裙拖地，手裡攥了個枯樹枝，使勁戳着泥巴，腳下泥地被挖出一個坑。

樹葉沙沙作響，一隻蝴蝶落在她發钗尖端。

【之前忘了告訴你，聞玉每破除一道業障，就會想起一部分前世的記憶，同時現在的記憶也會暫時模糊】

系統的聲音在她耳内3d環繞，長鸢皺眉掏掏耳朵。

“暫時，這暫時要多久？”想到聞玉剩下的四道業障，若是每來一回都要重複失憶一次，她豈不是一直在死亡邊緣徘徊？

斬妖除魔已經夠危險了，身邊還有個随時會爆發的定時炸彈，況且不知聞玉身上何種原因，她的妖香對他不管用。

真是艱巨的任務啊，長鸢神情恹恹，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

【具體時間還未知，不過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

她隻覺得嘴裡苦澀，把臉埋進交叉的雙臂中，頭上的蝴蝶随着長鸢的動作受驚飛走。“可聞玉現在這樣都生人勿近，更别提幫他恢複記憶了。”

少女背影凄涼，苦大仇深拿着樹枝使勁戳戳戳。

聞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長鸢蹲在這，看不清臉，聲音悶悶的不知在和誰說話。他擡眼望去搜尋四周，也沒見這附近有一個人。

很是可疑。

泥坑裡的土被翻來翻去，長鸢搓掉指尖的泥，餘光發現身側投下一片陰影，她以為是天氣陰沉要下雨，正打算起身回屋。

可轉身才看見，哪裡是什麼要下雨，分明是聞玉站在這擋住陽光。

他身形修長，頸間的歸靈圈泛起銀光，刺得長鸢眼睛疼，她發覺自己在這蹲着比他矮了太多，想站起身緩解這種不适感。

哪料蹲了太久腿部血液不暢，她像一腳踩在棉花上往後跌去。

須臾之間，聞玉抓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了點力氣将她拽到自己身前。

長鸢離他胸襟處太近，一股冷香撲面而來，激得她頭暈目眩。好在她反應過來後極快掙脫了聞玉的束縛。

她把那隻手背在身後，退開幾步剛想說謝謝，就被聞玉搶了先。

“那天心鏡中你從空中墜落，我為何會接住你？”他嗓音冷淡，目光探究盯住她。

神色難辨，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想起來了？她不太确定，因為聞玉的眼神一如那天陌生，一時間兩人心思百轉千回。

長鸢頂着巨大壓力的目光之下，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心跳劇烈跳動着，甚至連手心都泌出細汗，頭暈目眩得厲害。

可他這次失憶，确實又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于是她看向聞玉的眉心，心下一橫，極為認真，把那想法說了出來。

“因為你喜歡我。”

一字一句，目光堅定，四周安靜到不能再安靜。

然後長鸢第一次，從聞玉的眼中看出不可置信驚慌震驚等這些從來沒出現過的情緒。

他臉色青白交錯，蹙眉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長鸢說的話，好像确實能印證為什麼她是妖，自己卻沒有殺掉她，反而讓她陪伴身側。

他腦中出現了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同時也抹去了他最想記住的事。

“現在是辰時幾年？”聞玉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

辰時，長鸢有點發懵，那是什麼？系統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笨長鸢，那是他前世記憶中的年份，先不要管這些有的沒的，你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取得聞玉的信任，與他交好】

長鸢表示明白。

“現在是慶曆三年，我不知你口中說的辰時是什麼意思。”她眼眸低垂，故作傷心狀，“那天你我二人與花妖大戰，差點失去性命。你醒來失去所有記憶，甚至不聽我的解釋便要殺我。”

眼前的少女低着頭，肩膀輕顫，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禁讓人心生憐憫。

“曾經對我許下的情深誓言都要作假了嗎？”長鸢語氣低落，甕聲甕氣埋怨他，言語之間竟是紅了眼眶。

她掐了一把腰間軟肉，真情實感，三言兩語之間就把聞玉批判成當代陳世美。

聞玉似乎不想相信這番說辭，但她說的煞有其事，又讓人不得不相信。

他喜歡一隻妖。

她的控訴猶如密密麻麻的小刺紮進他心口，酸澀得難以忍受。

他抿唇不語，仿佛終于接受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

下一秒指尖點上長鸢脖子上的血痕。那傷口長長一條，雖隻觸及到表皮，但在長鸢嫩白的頸間甚是明顯。

“對不起。”聞玉冰涼的指尖撫過那條傷口，并沒有過多停留。

向下滑去直至她鎖骨，帶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明明手上的溫度冰涼，但他帶過的地方卻徒生灼熱燙意。

長鸢頭皮發麻，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

殊不知她這一舉動，讓聞玉眼神黯淡一瞬，良久，他輕聲開口，“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