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餓,口渴。
長鸢感覺自己做了個漫長的夢。
夢裡她沒有穿書,也沒落到舉步維艱的絕境。她隻覺得慶幸,渾身都松懈了下來,慶幸自己遠離了陰冷的聞玉。
回到現實後好朋友請她去吃麥麥,望着久違的脆汁雞,長鸢感動得要淚流滿面,什麼也不顧地狠狠咬了一口。
隻是肉似乎沒熟,還冒着血腥味。
更為恐怖的是,這肉竟能口吐人言,緩慢而又冷淡道:
“長鸢,你想死麼?”
現實的世界崩塌,陰測測的聞玉從書中追趕到她面前,笑的漏出潔白牙齒,像是要一口咬斷她的脖子,不懷好意威脅道。
她被吓得蓦然驚醒睜眼,瞥見天亮。
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回去,心情不免有些沮喪。
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見面前的男人面孔陌生,鬓邊的發絲被沙土一縷縷糊在臉上,渾身灰撲撲的,看起來好不狼狽。
他陰沉着一張臉,唇邊似是破了皮,沾上血絲,面色不善盯着她。長鸢腦海中回想半天,也沒能想起這人是誰。
直到他開口,冰冷的聲音與她夢中那塊肉一模一樣。
哦。脆汁雞成精了。
記憶卻如潮水般回籠,長鸢顫顫巍巍撫上自己的唇瓣,很不想承認的是,她想起了面前這人是聞玉。他們不知因何進入了别人身體,此刻正在逃難。
而剛才那柔軟帶着血腥味的感覺……瞬間感覺全身上下都不好了,她該不會是做夢親了聞玉!?
看見面前想要殺她滅口的眼神,長鸢決定裝傻。
“唔,頭好痛。我怎麼睡着了?”她扶額皺眉,眯眼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小潇撲進她懷中,帶着哭腔,“小潇還以為娘不要我了,娘睡了好久。”
昏沉的時間太長,長鸢胳膊綿軟,險些沒接住她。她雖是留了一口氣,但更像是回光返照。
腹中已無饑餓的感覺,她渾身輕盈,狀态像是回到做妖之時。她把小潇放坐在腿上,給她攏好淩亂的發,編了兩個可愛的羊角辮。
目光溫柔,指尖揩掉小潇臉蛋邊的薄灰,“娘怎麼會不要小潇,小潇這樣乖巧懂事,娘還要給你編一輩子的辮子。”
她語氣緩緩,仿佛真的做回了他們真正的母親。這具肉|體母女連心,小潇卻有種長鸢即将離她遠去的感覺。
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隻是默默握緊了長鸢的一根手指,握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留神娘親就徹底消失了。
“娘,我餓……”小峰小平倒是沒這麼多想法,拉着長鸢衣袖央求,他們兩天一夜滴水未進,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長鸢閉了閉眼,心中無奈,最後的幹糧都給了幾個孩子吃,現在是渣都不剩了。她也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連自己的身體都找不回,明明已經為了攻略任務做了那麼多努力。
她黯然神傷難過,身體輕飄飄的沒能感受到聞玉的轉涼的眼神。她昏迷了兩天,起初聞玉以為她是睡着了,因為長鸢向來睡的時間就比旁人久。
加上他也許久沒進食感知力下降,并未發覺她實際上是暈過去了。
于是聞玉背着她走了兩天,期間還要牽馬拉着那三個累贅。
他很煩躁。無數次想要把他們丢棄,可每當隐隐有這種想法時,腦中總會浮現出長鸢那張固執的臉。
又讓他又不得不放下這個念頭。
甚至他沒意識到自己為何會聽從長鸢的話。
直至方才,聞玉才想起長鸢似乎睡得太久了。
然後他将人放下,呆在原地愣了幾秒才伸手去按她的人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重複了幾次仍無反應。“長鸢,别再睡了。”
空氣中隻有風的聲音,無人回答他。他手指蜷縮在身側,生平第一次有了驚慌的感覺。
過了很久,她仍雙眸緊閉,面色青灰,像是死去多時,聞玉忽然坐立難安起來。
他本能的不想讓長鸢死,缺失的記憶還未恢複,總要知道她口中句句是否屬實,就算死,她也要死在他的手裡。
想到這,聞玉為自己的奇怪舉動找了個合理的解釋,于是他僵直身體起身站定,臉上扯出抹微笑,帶着森森寒意,如同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三個小孩像鹌鹑抱成一團不敢睜眼,以為他們的爹瘋了。
想到長鸢應是在乎那個叫小潇的女孩,所以他一把将她拎起,按到長鸢身前。然後攥起長鸢的腕子,力氣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目不轉睛盯着她。
緩慢道:“再不睜眼,我就殺了她。”他聲音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瞳仁陰冷。
小潇害怕的哭聲在他耳邊吵的他心煩,長鸢還是毫無反應。他失去耐心,打算用刀割開手腕喂食她鮮血補充體力。
可等他湊近去翻起長鸢的眼皮時,她卻猶如鯉魚打挺坐起身,直直撞到他的唇間。少女幹澀的唇帶着絲絲涼意與馨甜,與他親密無間。
聞玉的臉色瞬息萬變。
兩人貼的極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到對方臉上。他緊繃的眼角緩緩舒展,瞳孔放大,那深不見底猶如潭水的眸底泛起微波。
耳尖染上一絲古怪的绯紅,身軀僵硬就那麼維持住了彎腰的動作,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後他聽見長鸢嘟囔了句什麼雞,唇齒之間還未抽離便被她發狠咬了一口,未曾想她餓成這樣哪來這樣大的力氣,一時間沒能掙脫。
于是他唇畔粘血,直直撞上她的視線。
沒有死就好。
長鸢活着的樣子,比剛才安靜躺在地上順眼得多,聞玉滿意了,又背起她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