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林接着點頭。
慕同光垂下眼,“我自知修為配不上你,你挂念劍宗也是理所應當,罷了,你回劍宗去吧,那裡有大把的劍修供你挑選。”
盡管他這樣說着,卻拿微紅的雙眼倔強地看着江照林,手指也絞緊了他的衣衫,生怕他就這樣真的走了。
江照林牙酸,難得有這麼個劍修還算和他口味,乖巧聽話,就是經常說些話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扯出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氣,“我在劍宗呆了那麼久,現在還不想這麼快回去。”
慕同光卻還是不依不饒,“現在不想回去,什麼時候想回去,過一月?一年?還是十年?百年?”
江照林扯了扯嘴角,“十年百年?你倒是想的還挺遠。”
“那你隻管回答我。”
江照林就有些心煩了,“這麼關心我的事兒,要不我給你立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感謝你?”
“兇什麼......”慕同光嘟囔,扯開了話題,“方才你教我的我都練熟了,你再看看吧。”
并沒有很兇的江照林:“......”
“行吧,你練一遍,我看着呢。”
慕同光就握着劍起手了,左腳前踏半步,淵湛自上而下劃出一道劍光,他的眼神始終凝于劍鋒之處,不眨也不顫。
該說不說,沒了江照林在近處,慕同光的招式确實行雲流水,比之前僵硬的身形好了不少。
淵湛自腋下反穿而出,他轉身前刺、回挑、下劈,三式連環,一氣呵成。
慕同光身形旋過半周,淵湛随着腰力橫掃,劍風掠過地面,激起了落在地上的桃花。
劍鋒精準穿過飄舞的花瓣間隙,手腕翻轉,劍身接過一朵還算完好的桃花,橫到江照林眼前。
那劍尖差一點就要挨着他的脖子,他卻一點也沒後退,甚至沒眨眼。
慕同光就這樣問:“喏,怎麼樣,我練得不錯吧?”
江照林似笑非笑,往劍鋒靠近了些,“是練劍還是耍滑?”
慕同光趕緊收起了劍,将那朵桃花取下遞給他,哼哼道:“這怎麼能算耍滑?”
江照林接過那朵桃花,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
......
第二日一早,江照林就沒了身影,若不是前一天他提前告知,慕同光能把整個朔月門翻過來找一遍。
江照林隐匿身形,先是跟着一個領罰的弟子後面去了一趟戒律堂,随後就摸到了禁閉室的位置,納蘭旻正關在那兒。
他當然沒有馮千羽想的那樣好騙,看她心虛的樣子就知道她還隐瞞着什麼,再看納蘭旻那嚣張的模樣,就知道他就算是在朔月門裡也算是“嬌生慣養”,不會因為簡單的傷人奪物就被關禁閉。
再結合神算的事一猜,就清晰明了了,那個算出抗衡邪魔的人出身小宗門、又治下不力洩露消息的神算後人,怕不就是納蘭旻了。
此時此刻,納蘭旻确實在反省,他雙手都被鐵鍊捆了,吊在禁閉室的頂上,雙腿跪在地上,腳踝處各有一個隕鐵制成的鐵環固定在地上。
這其實早就已經超過“禁閉”的規格,朝着刑罰的程度去了,但納蘭旻不敢叫苦。
他的師父,也就是朔月門的掌門須無,特意找陳綏要來了一件法器,将他投入那些宗門被屠的場景中,一遍又一遍地讓他經曆那些,一次次得被咬破喉嚨、被啃食殆盡。
嬌養的小少爺哪裡見過這樣可怕的場景,他一開始就被吓破了膽,在禁閉室裡烏泱泱地又哭又叫,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關着一個瘋子,吓得弟子們根本不敢靠近,紛紛走遠了。
但漸漸的他又清醒過來,看着那一張張染血的臉、一具具不完整的屍體陷入了沉默。
這正是須無要的效果。
以前他對納蘭旻好比親子,要什麼給什麼,從不責罰;如今他将人關在這裡,隻是略施手段,就讓納蘭旻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江照林又看了眼納蘭旻。
他的衣裳早已破破爛爛,頭上的玉冠也不知所蹤,亂成一團草的頭發往下滴水,臉上有七八道傷痕,看樣子是他自己用指甲劃的。
江照林原本還想懲戒他一番,現在卻覺得這樣的場景莫名眼熟,心裡一梗,便下不去手了。
他心想罷了,等試煉大會事了,便把這事告訴慕同光,讓他自己決定去。
慕同光隐了身形,退出禁閉室,回了小院。
晚間,馮千羽還是派弟子送來了一本冊子,寫的倒不是宗門名單,而是試煉大會的介紹,以及各宗門參賽的弟子名單。
不過根據這個名單,倒也能大緻看出具體都有哪些宗門。
那小弟子恭敬道:“馮師姐說,若是二位也想參與試煉,可遞上帖子。”
以往參與試煉大會的宗門怎麼也得是有名有姓的大宗,小宗門幾乎是夠不上的。
江照林對這些沒興趣,慕同光同樣沒興趣,他一是挂念着馮千羽提到的事,不知那些大宗主們又能想出什麼辦法,二是心裡還耿耿于懷江照林問起劍宗的事。
有什麼好問的,他心想,一群楞邦邦的劍修,全然沒注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