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愣了愣,好一會兒才低頭說:“抱歉......”
江照林按住有些顫抖的慕同光,“你是如何保持理智的?”
嚴嵩搖頭,“我不知道,那段時間......我隻是感覺似乎有另一個人在我腦子裡,他與我共享着記憶、思想、情感。”
“直到少主做出預言,第一次屠殺案出現在赤女峰,‘他’似有所感,瘋狂想要出世,我的理智幾近崩潰,殺了一名雜役弟子,才被少主和馮小姐聯手制服。”
馮千羽接話道:“但很快他就恢複了神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甚至四百年前邪魔肆掠時也沒有過這種先例。”
“我們不得不懷疑,這很有可能是一個突破口。”
慕同光咬緊牙關,幾乎是一字一字往外吐,“所以,真就是那個什麼所謂的預言,‘他們’——邪魔,就屠殺了三十多個宗門,十多個城鎮?”
嚴嵩卻笑了,“本來我也不相信,但現在我可能要信了。”
“在我清醒的那一刻,‘他’開始顫抖,我不确定是否因為‘他’看到了誰,但在你們靠近的一瞬間,‘他’幾乎在我體内脹大了一倍。”
嚴嵩用手比劃着,“像不像某些動物?在面對敵人時,會張開自己的羽毛或者是骨骼,将自己的體型撐大,以此讓敵人不敢輕易攻擊自己。”
“‘他’也許是在害怕。”
慕同光一拳咋在嚴嵩身後的石壁上,石窟内的石壁不是凡石,他這一拳下去,沒把石壁怎麼樣,反倒是自己的手一聲“咔嚓”輕響,有點骨折。
江照林扯過他的手,繼續問:“既然消息是‘他’遞出去的,那‘他們’都是怎麼聯系的?”
“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在他們聯系時,我就會被影響理智,但進入石窟以後‘他’就沒什麼反應了,蠶食我的速度也變得很慢,趨近于無。”
慕同光沒見到他時有一肚子話想問,但那人就在面前,他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江照林又按着之前從秘境得來的記憶中的一些線索,細細問了幾句,一些細節完全吻合上了。
......
出去的路上,江照林問馮千羽:“你身為朔月門首席大弟子,為何要帶我們來見他?又或者說,為何隻帶我們來見他,而不是帶其他幸存者?”
他眼神銳利,“我可不認為經過琅琊仙境後,我們之間的情誼就能有這樣深。”
“這樣絕情?”馮千羽是笑着的,“不過......我本以為你早就該問了。”
“嗯?”
“因為神算後人,他算不出你們。”
慕同光皺眉,“什麼叫算不出我們?”
“神算血脈能窺天機,多早夭,因此曆代神算在覺醒血脈後大多會盡可能多次蔔算,他在屠殺案之後,就算了所有幸存者的未來。”馮千羽看了眼走在最前面一言不發的納蘭旻,她早已布下結界,納蘭旻什麼也聽不到。
“如果蔔算的是已經發生的事,結果則是具象的,但如果蔔算還未發生的事——比如一個人的未來,那麼結果就是抽象的。可能是一段聲響、一個物品、一個地方,但唯獨你們,蔔算出來的結果是一片虛無,什麼都沒有。”
江照林想到了自己,嚴格來說他并不屬于這個世界,“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沒有未來,或者沒有過去?”
慕同光小聲抗議:“什麼叫沒有未來?”
江照林橫了他一眼,“你别吵。”
然而馮千羽卻搖頭,“不會的,隻要你在這個世界存在了哪怕一瞬間,你也會有過去和未來。”
“也就是說你認定了,”江照林挑眉,指了指自己與慕同光,“我們便是那抗衡邪魔的救世者?”
馮千羽抿着唇,半晌後快走到出口了,他才開口,“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他們
都不重視,即使是師父......比起其他人,他是挺重視的,但還不夠。”
前面的納蘭旻已經鑽出了禁制,像個平常小輩一樣跟陣靈告饒。
他見三人也出來了,啪嗒啪嗒跑過來,“師姐!老爺子生氣啦!”
馮千羽就罵他,“幹什麼吃的,趕緊去哄好!”
納蘭旻就又跑回去,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掏出各種好吃的,和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喏,這都是我珍藏的。”
馮千羽望着他,嘴上卻說:“晚上沒有雲舟,你們自己回去沒問題吧?我得快些帶納蘭旻回去了,免得其他人看出問題。”
江照林點頭:“無事。”
于是她也湊過去掏出許多東西來,一陣點頭哈腰後,帶着納蘭旻離開了。
江照林記憶不錯,還認得路,他帶着慕同光七拐八拐繞過夜間巡邏的弟子,回了小院。
進門時,慕同光問他:“納蘭旻就是那個神算後人?”
江照林詫異,“你知道了?我本打算等試煉大會結束再告訴你。”
慕同光就不說話了。
江照林關好院門,朝着房中走去,“怎麼,生氣了?”
慕同光跟過去,“沒有......”
江照林去關上窗,“那你在撒什麼氣?”
還沒轉身,慕同光就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肩窩裡,“就是,有些氣悶,不是對你的!”
“感覺在被什麼什麼推着走一樣,不喜歡。”
房間裡除了一張床,還有一個地鋪,那是平日慕同光睡的。
但是今日,他第一次睡上了床,窩在江照林懷裡,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