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原本似乎沒看見他,直到他将刃拔.出發出細微動靜,才移來視線。
一時間四目相對。
十七深吸一口氣,半低身、雙刃作防禦姿态,運轉魔氣。
可謝妄隻是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擡腳,越過了他。
雙刃越握越緊,十七咬牙,迅速從背後襲向那個身影,“别小瞧人!”
可他的刃劃破空,沒擊到任何實物上。怎麼會!他剛見人就在這……
眼前忽然,白馬靴殘影一晃而過,隻是瞬間,魔氣潰散、天旋地轉,連人帶刃被踹進半坍塌的密室,砸在滾燙滋滋作響的巨大石塊上,清晰聽到胸腔骨裂聲,
以及緊随而來的那句癫狂嗤笑,“小瞧?笑話!我老大可是瞧都沒瞧。”
倒在亂石之中的人終是吐出一口血,視線模糊起來。
出去後,終于呼吸到一絲新鮮空氣的謝妄,先是找了一片水域,瞧了瞧這把不是很聰明的刀獻上的衣裝,意外發現這刀審美還算不錯。
為了賠禮将他原先衣物燒毀,被揍乖實了的刀隻好忍痛吐出本打算留給自己修成人形後的行頭。
不過,此刀不聰明,還甚吵,喋喋不休誇贊他的氣度如何不凡、儀表如何堂堂,
“锵锵锵——老大,你簡直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出神入化鬼斧神工!”
“……閉嘴。”
“老大,為、為什麼?”
“做你老大,掉價。”
“……”
刀自閉了。
但僅僅過了一分鐘不到,刀又活潑起來,“主人~咱現在去幹嘛?”
“……還是老大吧。”謝妄無語,但沒有再多糾結稱呼問題,語氣反倒沉了下來,“去找你前老大。”
“把你剛剛交代的跟他們再說一遍。”
*
一炷香前。
溪流潺潺,水榭亭台處,一人立。
這人正是陸淮雲,他似乎在等什麼人。
不一會兒,遠處一道身影哼哧哼哧跑來了,是阿明。陸淮雲淺淺一笑,往外走了兩步,道,“不用急,慢慢說,辦砸了也沒關系。”
“什麼辦砸了!我怎麼會辦砸呢!哼哼我這麼聰明……”陸淮明到了亭子裡,就一骨碌坐下先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咕噜咕噜地灌,一邊誇誇其談。
陸淮雲笑。
他也坐下了,私底下隻有二人的時候,他向來語氣間盡是兄長的包容,“那麼情況怎麼樣了呢,陸聰明小大人?”
“害!謝汪那個人笨死了,一點都沒懷疑給我騙過去了……”陸淮明講得眉飛色舞,講他如何僞裝親兄,講如何将人騙至無人院落,如何在那暗廊與護衛十七巧妙換位……
“……然後我的護衛便将其引到關刀魔的密室,現在恐怕已經燒成灰了吧!”
陸淮雲點了點頭,道,“做的不錯,但似乎不如帶人圍了他,再用烈雲刀靈斬其首來的幹脆?我本來那時都要動手了,若不是你突然帶着那護衛出現……”
陸淮明卻忍不住截斷話頭,貧嘴道,“那多不好玩啊哥,你總這麼無聊,怪不得大家以前都不想跟你……”
他沒大沒小慣了,這時也突然意識到什麼,停了話,偷偷觑了對面人臉色一眼。
好在陸淮雲似乎沒在意,隻是歎了口氣,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這個弟弟,一向不省心。
從小因為不是一個娘,前年陸淮明剛被認回時,他們不算熟,因為是庶子還是個混子,也沒引起多大風浪,府上也隻是給口飯養着,這種事兒每隔幾年都會發生,陸府上下都已經習慣了。而陸淮雲雖嫡出,但母親早逝,當家主母是鬥死了親母的寵妾上位,他們兩人在府内的境地,說不上誰比誰更艱難。
但陸淮明人雖不着調,但運氣倒一向很好,又開朗陽光,自己破屋不住老往他那破屋湊,他隐忍蟄伏布局多年,最後收網也就沒舍得把這混小子一起獵殺了。
後來他在外雖雷厲風行,但對這個弟弟卻是一向寵溺,雖也是有意為之。陸府有一個家主就夠了。
“哥?”陸淮明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擡眼,道,“嗯。怎麼了?”
“哎呀,你剛剛果然沒在聽,我說,你還要在這坐着的話,我先回席上?咱做東的主人家一個都不在,起亂子了怎麼辦,下人也找不着我倆。”
陸淮雲心想着,一個生日宴沒了那姓謝的能起什麼亂子。但他瞥了眼石桌上茶杯水面忽然泛起的層層波紋,什麼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陸淮明很快就走遠了。亭中一直盯着那道背影的人,在終于看不見一絲衣角後,眼神徹底沉了下來,冷聲道,“還不出來?”
沒有答話,風過竹葉簌簌,茶水停了蕩漾。
他手不動聲色摸向腰間,指尖剛觸到刀柄。
“嗖——”身側一道勁風忽至,冷光一閃,他偏頭一掌重重打在石桌側,隻見自己眉眼在來者刀面清晰映出,差了分毫擦過,掀起的石塊打亂了對方招式。
他飛身拉開距離,得空抽出烈雲刀,來者黑衣蒙面迅速追擊。陸淮雲腕間手镯靈器往刀注入靈氣,刀靈氣焰湧起,一刀劃過,地面裂縫頓時升起層層烈火。
但黑衣人卻分毫不懼,運氣靈力護體,掠過火牆直接襲來,陸淮雲持刀,硬器相碰之刻,整個水榭亭台範圍驟升起一道透明靈牆,嚴絲合縫,将兩人圍在其中。
黑衣人周身靈氣頓時暴增,同時陸淮雲感到地級手镯靈力提供開始吃力。
陸淮雲一邊抵擋,一邊咬牙出聲,“聆風刀、禁靈墟,你是喬宣的人?”
“陸賊,你今日必死。”
罩面下的聲音沉悶而含恨,卻字字冷冽、清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