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宥執說得風輕雲淡,對他來說殺掉卡萊爾就是一件順手的事,沒有什麼能阻擋他逃離囚籠。如果有,那就都毀掉好了。
卡萊爾表情僵硬,似是想到了什麼:“你逃不出去的。”
那是第一場遊戲的少年。
初見時,白發少年滿身戾氣,在遊戲中搜索各種能利用的工具,無差别攻擊NPC,故意破壞遊戲進度。
與其說是拖延任務,倒不如說是挑釁系統更為準确。他對任務和生死似乎沒有概念,隻是為了享受破壞遊戲帶來的樂趣。
少年是矛盾的,他帶着一身不服輸的氣質和對自由的執念,在世界崩塌的邊緣進行修補。之後又肆無忌憚玩弄系統,攻擊遊戲中的角色。就這樣扛過七天,在最後一晚的獻祭儀式上,他被當做祭品架在祭台。
這一刻,他終于認清了現實。
卡萊爾首次從少年臉上看到絕望的表情,看他含着淚毀掉祭台,用聖劍刺穿自己的胸膛,挖出心髒以另一種方式結束遊戲。
可沒過多久,世界重啟,時光回溯,少年再次回到遊戲。但是這次,他什麼都不記得,性格也變得活潑可愛,時而調皮的嘗試破壞規則,時而因為做錯事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避免被懲罰。
少年總喜歡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和他講述世界之外的趣事,教他利用現有工具制造新穎好玩的東西。說要努力完成任務,然後去找哥哥。
這一次,少年沒有出現任何差錯,安穩度過七天,最後一晚獻祭儀式,他平靜的接受了。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卻沒想到少年最終還是回到遊戲中。
每次回來,他都是全新的狀态。
卡萊爾也不記得過了多久,少年雖然沒有記憶,但還是和他熟悉起來,教給他更多的東西。而他口中的哥哥,也随着遊戲次數的增加,逐漸減少了出場數。
少年說遊戲世界就是個巨大的囚籠,他要逃離這裡,逃離主神的掌控。不僅如此,他還要帶着卡萊爾一起走。
可每一次都失敗了。
面臨一次次的失敗,宥執總是能找到新的方法嘗試,因為他沒有之前的記憶,所以他永遠都在試錯。卡萊爾心疼他,便抹徹底除了他的記憶,送他離開。
他以為這場遊戲是他最後一次與宥執見面,不曾想,一切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
雷聲轟鳴,暴雨如注。謝競臨站在高塔邊緣,回看宥執一次又一次踏入遊戲登錄界面。小玩家眼神清澈,毫無陰霾,仿佛初生的雛鳥對每場遊戲都充滿好奇。
[系統:大人,主神回來了。]
“嗯。”謝競臨語氣淡淡,對主神的行蹤并不放在心上。
[系統:大人,磁場微弱,能量無法正常運轉,您還是決定要去嗎?]
謝競臨靠在欄杆上,微微擡起下巴,帽檐沾了雨水,啪嗒掉了一滴在眉骨上。他摸了摸兜,沒摸到煙盒,但是摸到一個小巧的硬物。
他掏出來看了看,小小的黑曜石耳釘即使在陰暗的環境下,依然泛起好看的光澤。
謝競臨盯着這枚耳釘出神地看了幾秒,輕輕笑出了聲,随後小心地揣回兜裡:“時間到了,走吧。”
…………
城堡裡,宥執被卡萊爾抱在腿上擦拭頭發。少年宥執坐在另一邊,抱着手臂冷眼盯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真廢物,連擦頭發都要别人幫忙。”
宥執挑了挑眉:“怎麼,你嫉妒有人給我擦頭發?”
“我需要嫉妒你?”
宥執點頭:“是啊!你看你,一身戾氣,誰會喜歡。”
“我不需要,隻有廢物才渴望被人喜歡。”少年宥執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宥執望着眼前的少年,雖說那是年少時的自己,可他實在沒辦法友好。畢竟他煩這個時期的自己,不是一天兩天。
好不容易逼自己擺脫,如今又被主神刻意分離出來。不說有多厭惡,隻是宥執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性格脾氣,一言不合就毀滅那都是輕的。
即使沒有記憶,他也能想象到那個時期他是如何決絕地殺死卡萊爾,逃出遊戲世界的。
世界重疊,過去的自己實實在在站在眼前。稍不注意,讓少年找到機會,卡萊爾又要死一次。卡萊爾的死亡對遊戲沒有任何影響,他逃不出去。
宥執靠在萊爾懷裡,想着少年剛才說的話。那個時期,他滿腦子都是任務和哥哥,殺戮成性狂妄自大。
也正是因為不怕死,才能一直抗到現在。
他忍不住勸說少年的自己:“别太狂妄,日後有你後悔的地方。”
少年宥執冷哼一聲,翹着腿散漫靠在沙發上:“放心吧,絕不會有那一天。”
宥執聞言蹙了蹙眉,說的什麼屁話!他不就活生生的例子麼!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就是你,五年後的你!”宥執指着自己,“未來的你就是我這樣,溫柔又善良,堅強有智慧!”
少年宥執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嗯,自大的毛病确實沒改掉。不僅變得沒出息,還……”
“嗯?”
宥執見他欲言又止,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一旁的卡萊爾始終保持沉默,卻在這時突然笑出了聲。
“你覺得我好笑?”宥執問道。
卡萊爾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很可愛!”
喔!被誇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