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執眉尾高挑揚起下巴，對少年露出得意的表情：“聽到了嗎，我還可愛！哪像你，莽撞的臭小子！”

少年宥執：“……”

他咬了咬唇，心道：如果我知道将來會變成這副模樣，肯定會在那場混亂中第一個殺死你！

然後，那隻是幻想。事實就是，他不僅沒有殺死腦子裡的另一個自己，就連分離出來參與遊戲的人格也是虛拟的。

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優柔寡斷又多愁善感的人，能活到現在。

“啧，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現在虛拟化的指不定是誰。”少年宥執小聲地抱怨。

看着兩人鬥嘴，他總算明白人格之間為什麼會有鬥争，主人格為什麼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完全的掌控權。

每一個人格都是獨立的，他們都想搶奪主動權。在這場頭破血流的鬥争中，總有一個人格出奇的冷靜。他冷眼旁觀鬧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需要争奪，主動權就在他手裡。其他人格毀滅還是融合，全憑意念。

雨聲越來越大，窗外電閃雷鳴，今夜注定有一場血腥的鬥争。就是不知道，主神會派誰來。

卡萊爾收回思緒，攔腰抱起宥執：“親愛的，該休息了。”

說着，宥執發了個哈欠。不說還好，這麼說他的确感覺有些疲憊。

“晚安臭小子，今晚就委屈你睡沙發吧！”

少年宥執捏了捏拳，咬牙切齒：“廢物！”

卡萊爾抱着宥執離開後，少年宥執走到窗邊，看着窗外黑壓壓的影子，勾着唇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随後他将整座城堡的門全部敞開，密封花窗的玻璃盡數損壞。黑影順着窗戶挨個鑽進來，爬上樓梯。

城堡上空盤旋的烏鴉發出凄厲的鳴叫，黑羽與雨水一同墜落。少年宥執站在走廊盡頭，燭火将他的影子拉長。

他冷眼看着那些黑影蠕動着爬向主卧室，長而尖銳的指甲敲打着地闆門框。

一下，兩下……

砰——主卧室的門被劇烈撞開，黑影三三兩兩往裡面擠。卡萊爾抱着熟睡的宥執，黑暗中亮起金色豎瞳，眸中閃過危險的火焰。

黑影停滞在床邊，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

掌心的紅色印記忽然閃了一下，懷裡的人不安分起來。宥執翻來覆去，渾身不舒服。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卡萊爾緊繃的肌肉線條。

“唔……”他有點迷糊，那雙本該清澈的眸子裡，就躺着混沌的暗芒。僅僅過了兩秒，他便再次閉上眼睛，一頭紮進卡萊爾的衣服裡，胡亂蹭了蹭。

“卡萊爾，好看……”

卡萊爾：“……”

他的魔力正在失效，所以宥執才醒的這麼快。

“親愛的，讓我最後為你做點什麼吧。”

音落，他托起緊貼着自己的人，展開雙翼将黑影籠罩其中。

轟——啪——

黑影被他的羽翼逐一絞碎，随着漫天灰羽飄落，藏在黑影下的銀質彎刀匕首卡在羽翼上。

卡萊爾抖了抖羽翼，隻聽見霹靂乓啷的聲音，匕首全部被抖落到地上。可是展開的羽翼寸寸斷裂，暗紅的血液濺到牆壁。

“卡萊爾……”宥執抓着卡萊爾胸前的布料，低聲叫着他的名字。他親眼看見掉落到手背上的羽翼殘骸，化作光點消散。

被塵封的記憶宛若滔天潮水，洶湧的灌入腦海。

宥執看見過去的他和卡萊爾。

第一次，他摧毀祭台手持聖劍，刺穿卡萊爾的胸膛，挖出鮮活跳動的心髒。

第二次，在玫瑰園，他将銀錐釘入卡萊爾眉心。

……

第八次，他抱着卡萊爾的軀體在血月下，向主神發出挑戰。

……

第十次，卡萊爾抓着他的手腕将聖劍刺入心髒，他無力地跪在地上，潸然落淚。

……

第十五次，在愛神噴泉前，卡萊爾終于如願親吻到他的小王子，他聽見卡萊爾對他許下最浪漫的誓言。

宥執知道，這不是全部的記憶，還有一部重要記憶被隐藏了。他能感覺到眼前的卡萊爾并不是完整的卡萊爾，就像缺少的心髒。

卡萊爾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隻有那個完整的卡萊爾，才是記憶中陪他度過無數次遊戲的真正NPC。

可是自愛神噴泉留下誓言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卡萊爾。

卡萊爾似乎和他一樣，被主神分割了。

或者說，現如今真正的卡萊爾擁有另外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