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宥執提着棒球棍站在陰暗的角落,視線落在卧室門口。黑影撞擊牆壁發出巨大聲響,他眯了眯眼睛從外套兜裡摸到一把鑰匙。
他拿起挂在牆壁上的蠟燭,哼着輕快的調調來到樓上。鐵鍊鎖住的祠堂裡,傳來很低的咚咚聲。
“真笨啊,居然沒找到這裡。”
少年宥執将鑰匙插入生鏽的鎖孔,咔哒——鐵鍊應聲而落。燭光搖曳間,祠堂中央的黑色棺木劇烈震動起來,裡面的東西瘋狂撞擊着棺蓋。
“别急啊~”他口中哼唱的調子忽然一轉,化作詭異的惡魔咒語。棒球棍重重壓在棺木上,鉚釘橫飛,粘稠的黑霧從裂紋中滲出來,“乖,這就放你出來!”
祠堂四壁的符咒無風自燃,最後一道封印化為灰燼時,棺蓋轟然炸裂。
頭長犄角渾身被荊棘纏繞的惡魔從棺木裡坐起來,紅色瞳孔倒映出少年扭曲的笑容。雙眸之下,爬着一隻表皮皺皺巴巴的虱蟲。
惡魔的嗓音沙啞破碎:“你是誰?”
“我是你的救世主啊!”少年宥執笑了起來,“我把你放出來,按照契約你該奉我為主人!”
虱蟲爬到惡魔嘴裡,咬下他的舌頭,而後充當搬運工爬到少年宥執的手上,将咬下來的沾血舌頭放在他的掌心,又爬回到惡魔嘴裡,成為惡魔的新舌頭。
少年宥執嫌惡的将手上那個血淋淋的舌頭扔到棺木裡,撿起原本蓋在棺木上的紅布擦拭手掌。
“之前和你做交易的那個金發男人,殺了他。”
“遵命,我的主人。”
惡魔之前和卡萊爾做過交易,身上留有彼此的印記,輕而易舉就能摸出他的藏身之地。
少年宥執并沒有趕回去觀賞惡魔虐殺卡萊爾的好戲,而是拐到另一個被鐵鍊鎖着的房間。這裡的門鎖已經壞掉了,門上有被砍過的痕迹。
他推開門走進去。
這裡也是一間祠堂,與封印惡魔的那間不同。這裡充滿了濃郁的中式恐怖氣氛。四周牆壁挂着破碎的紅布,供桌上擺着新鮮的貢品,兩邊的白色蠟燭燃燒了一半,長明燈忽暗忽明。
左邊是壁櫥,壁櫥上的骷髅端着木盒,滲出來的血水正滴到下面的木柴上。
右邊牆上除了挂着一副油畫,還有一紅一白兩套嫁衣。少年宥執取下兩套嫁衣,對着自己比劃,發現尺寸正合适。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将嫁衣丢到壁櫥底下。火焰将兩套嫁衣吞噬,火舌舔舐着血色嫁衣,另外一套在它的襯托下像極了白色喪服。
“真可惜......”他輕聲歎息,指尖撫過壁櫥上骷髅空洞的眼窩,“嫁衣燒了,新娘子也沒有咯!”
骷髅手中的木盒突然晃動,盒縫滲出粘稠的黑血,滴在火焰上發出凄厲的慘叫。供桌上燭火猛然蹿高,火光照亮了那幅一直被陰影籠罩的油畫。
畫中是兩個穿着嫁衣的新娘,紅蓋頭下赫然是宥執與卡萊爾的臉!
少年宥執突然大笑起來,棒球棍狠狠砸向油畫:“真美啊!像兩個天使一樣!”
畫布撕裂的刹那,整面牆滲出鮮血,“當我們出去!卡萊爾你這個惡魔,叛徒!你背棄神的旨意,你該下地獄,永生永世不得安息!”
長明燈驟然熄滅,祠堂陷入黑暗。隻有燃燒的嫁衣映出一張詭異的笑臉。少年宥執擡手用棒球棍将壁櫥上的陳列物盡數掃蕩下去。
他擡腳踩碎木盒,頑強的心髒從裡面滾出來。
“讓我送你們一場盛大的婚禮吧!”少年宥執撿起心髒,轉身離開祠堂。
…………
主卧裡,卡萊爾守着門口,将源源不斷湧上來的黑影消滅。宥執坐在床邊,目光牢牢盯着卡萊爾的後背。
能量在一點點削弱,卡萊爾已經到了要使出全力才能對付黑影的程度。他不是主人格,宥執想。
主人格的能量不會被削弱,隻會越來越強大。既然他不是主人格,那麼就意味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真正的卡萊爾另有其人,眼前這個隻不過衍用了卡萊爾的皮囊。
宥執就坐在那裡,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打算。如果能量耗盡,卡萊爾就會和斯安·黎一樣消失。屆時,隻剩下真正的卡萊爾。
黑影消滅了一波又一波,隻有能量沒有實體,沒完沒了根本處理不幹淨。卡萊爾身體晃了晃,他低頭看了眼掌心的印記,在黑與紅之間閃爍。
他撐不了多久。如果不能把髒東西處理幹淨,會很麻煩。
正當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時,黑影們察覺到危險來臨,一哄而散。陰影下,一個高大的身軀快速靠近。
“好久不見,卡萊爾。”
卡萊爾瞳孔猛地縮了一下:“誰把你放出來的?!”
惡魔歪了歪頭,視線穿過卡萊爾落在床邊的人身上。
卡萊爾不需要回頭就知道他在看什麼,此時此刻,他已經清楚來龍去脈了。他也忘了是在哪一次遊戲中,少年釋放出惡魔,破壞遊戲平衡導緻世界崩壞。
也正因為世界崩壞,遊戲系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整改。主神将他的人格分裂,一部分人格放在了他最得意的機械體身上。
但就當時情況來說,他的意志根本不足以被撼動,隻要他始終堅守,主神是沒有辦法将人格抽離出來的。
主神之所以能達到目的,是因為有人叛變。
時至今日,那個膽小鬼都不敢露面。
“卡萊爾,很高興能見到你!”惡魔微笑着說。
宥執看到惡魔的真容,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想過惡魔很恐怖,但絕沒想過他有這樣一副令人作嘔的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