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素萍風塵仆仆的走了，金鑲玉才把目光放在李鳳鳴身上，眼波流轉：“多謝李大人和令姐收留，若無你們照料，我這傷怕是好不了。”

“姐姐向來心軟心善。”李鳳鳴笑着擺擺手，“金姑娘不必客氣。”金鑲玉轉動腕間銀镯。漫不經心道：“她對旁人，也是這般上心？”李鳳鳴愣了愣，記憶裡姐姐向來清冷自居，從未見她這般悉心照料過誰，不由得脫口道：“金姑娘是頭一個。”

金鑲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優雅地擱下碗筷：“如此，便更要謝過了。”她起身時玄色裙擺輕揚，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花香。獨留李鳳鳴坐在桌前，望着殘羹冷炙發怔，直到外頭又飄起細雨，才驚覺方才對話透着幾分說不出的古怪。

晌午依舊細雨綿綿，金鑲玉坐在圓凳上指尖輕撚着遊記邊角。忽有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又關上窗，玄衣女子落地無聲，腰間鎏金腰牌還凝着雨珠——正是雲栖。

“棧主，查清了。”雲栖單膝跪地，金鑲玉漫不經心翻頁，“說罷。”

雲栖将李素萍所有信息說了一遍，包括梅花篆以及她的另一重身份，金鑲玉聽得有些不耐煩，“這些我都知道，我是問她手上的傷。”

“她雙手的傷...”雲栖頓了頓，“是拜親弟弟所賜。當年李素萍狀告老鸨與張子春同流合污将她變賣給張子春做妾，李鳳鳴收受了二百兩賄賂，竟對親姐用刑，生生打廢了她握筆的雙手。”

雲栖又頓了頓，更是小心翼翼的開口繼續道：“李素萍雙手皮開肉綻……雲掌櫃還打聽到了給她看手的遊醫，說當時筋脈盡數斷裂…将養了三四年才恢複，期間掉出了才女榜…銷聲匿迹…”

"嘶啦"一聲脆響，遊記邊角被生生撕開。金鑲玉猛地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窗外忽然驟雨滂沱，雷聲碾過黛色雲層，她卻突然發出一聲冷笑，笑聲裡斥着寒意：“好個做官的好弟弟！”

她起身推開雕花窗，冰涼雨絲撲在臉上，望着灰蒙蒙的天際，她眼神冷得像冬月裡的寒霜：“臨安太平太久了。”指尖狠狠劃過窗棂，“讓底下人鬧幾件事出來，不用太大，再把近五年最棘手、最錯綜複雜的懸案都翻出來，一樁樁往李鳳鳴案頭堆。我倒要看看，這個收黑錢、傷血親的官老爺，能不能應付得來！”

雲栖颔首，身影如夜枭般又沒入雨幕。金鑲玉倚在窗邊，望着雨簾中漸漸模糊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又狠厲的弧度。

那些堆積如山的懸案，便是對李鳳鳴最好的懲罰，她倒要看看，這個狠心的人，如何在真相與良知的泥潭裡掙紮求生。

暮色如墨漸漸浸染天際，檐角燈籠在細雨中輕輕搖晃，暈開一圈圈朦胧的光暈。飯桌上，白瓷碗盞盛着熱騰騰的菜肴，蒸騰的熱氣卻驅不散凝滞的氛圍。

李鳳鳴還在絮絮叨叨說着衙門裡的瑣碎，時而夾一筷子菜放進李素萍碗裡，“姐，你嘗嘗這個，這是我新學的做法……”

金鑲玉卻始終冷着臉，垂眸盯着碗裡的飯菜，手中木筷機械地攪動着，卻未曾往口中送一口。胭脂紅的唇角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線，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冰霜，李鳳鳴的話語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金鑲玉終于忍耐不住，冷笑一聲，将筷子重重擱在碗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我吃飽了。”她扯出一抹僵硬的假笑，不等兩人回應，便起身離座，玄色綢裙掃過凳腳，衣袂翻飛間，人已快步消失在轉角。

李素萍望着她離去的方向，眉心微微蹙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早已了解金鑲玉的脾性，這般反常的舉動背後，定是藏着什麼心思。李鳳鳴撓了撓頭，尴尬地笑了笑，“金姑娘這是咋了？”李素萍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作答，隻是默默繼續用餐，可心思早已不在飯食之上。

夜色漸深，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敲打着青瓦，李素萍推開卧室的雕花木門，屋内一片漆黑，燭火未燃，隻有清冷的朦胧月色透過窗台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雨影。

“金姑娘？”她輕聲喚道，聲音在寂靜的屋内回蕩，卻無人應答。她疑惑地走進屋，正準備摸索火折子點燈，突然，一陣馥郁的花香将她籠罩，腰間猛地一緊，一雙纖細的手臂從身後環抱住她。

金鑲玉不知何時隐在門後暗處，此刻整個人貼上來，滾燙的呼吸拂過後頸，帶着幾分灼熱與急切。

“今晚可算是可以跟你共枕而眠了。”她的聲音低回婉轉，尾音上揚，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魅惑與占有欲。李素萍渾身一僵，想要掙脫，卻被抱得更緊，黑暗中，金鑲玉的眼神熾熱而瘋狂，仿佛要将眼前人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