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沙啞，手裡緊攥着那一抹紅帕，“我金鑲玉命大，活了下來，那些人的腰牌上，都刻着東宮專屬紋印——太子要篡位，需要我龍門客棧在江湖中的情報勢力，我不肯東廠便來清道！”她猛地将茶盞重重砸在地上，瓷片四濺，茶水潑濺一地，仿佛要将這滿腔的恨意都宣洩而出。

金鑲玉垂眸盯着地上的水漬，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升平将這細微的情緒波動盡收眼底，“京郊糧倉、平遠侯府、鎮國公别院還有南城門的兩處糧倉接連爆炸，可是你做的？”

“是我。”金鑲玉猛地擡頭，眼中燃着兩簇複仇的火焰，銀刺随着動作磨蹭發出尖銳碰撞，她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本厚厚的賬簿與一摞密函，“一月前，本該運往京城的火藥與西域來往賬本密函，被東廠運到了我龍門其他分棧各處，東廠無非就是想替舊主報仇，想徹底毀了我所有的棧子，他們這麼做如果太子追究起來大可以說是為了徹底鏟除禍害，于太子大計有意，所以他們才敢。”賬簿與密函被重重拍在桌上，震得升平茶盞裡的殘茶濺了出來。

升平展開密函，目光掃過那些蓋着東宮印玺的字迹，眉間蹙起陰雲。金鑲玉輕盈的轉了個身，又坐回椅子裡，“太子倒是狡猾，可他手下那群人太蠢了，這些都被我的人截了。”

屋内又再次陷入死寂，金鑲玉抽出銀刺，刺鋒挑起一縷燭火，冷光映得她面容森然：“他們要毀了我和我這些年來的心血，那我便要京城的貪官污吏、太子黨羽都知道——”峨眉刺突然紮下，将案幾刺出半尺深的裂痕，“動了我金鑲玉的東西，就得拿命來還！幾場爆炸又如何？若太子與東廠還不收手……”她另一根刺的尖頭直指窗外西北皇宮方向，眼中殺意翻湧，“下一次，我要讓那座皇城也嘗嘗烈火焚身的滋味！”

升平公主凝視着金鑲玉眼底翻湧的殺意，忽然輕笑出聲：“若真想讓皇城付之一炬，以你的手段，此刻早該濃煙蔽日。可你非但沒動手，反而煞費苦心給本宮寄信。”她的目光如銀針般銳利，将對面人的神色變化盡數捕捉，“為何？”

金鑲玉垂眸望着峨眉刺下掌心交錯的紋路，客棧外打更人的敲鑼聲由遠到近，直到再也聽不見更夫的喊聲，她才開口：“我當然能帶着峨眉刺殺進東廠，像宰雞似的了結那些閹狗東西。”她突然扯出一抹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可然後呢？沒了曹公公還有陳公公，砍了千戶還有百戶——隻要太子還握着權柄，東廠的爪牙就會像野草般，燒不盡，除不絕。”

升平眉間微動，金鑲玉猛地轉頭看她，眸光如淬火似得直逼過來：“公主可知曆朝曆代為何要設東廠？因為沒有東廠就沒有帝王。太子登基後，隻會把東廠磨得更鋒利。”她逼近，窗外的風掀動桌上密函，“我要連根拔起東廠，就必須——"話音戛然而止，唯有燭芯爆裂的噼啪聲在寂靜中炸開。

“輔佐本宮上位？”升平突然輕笑，發間珍珠步搖跟着晃動，“讓本宮做帝王？”她的語氣似嘲似諷，卻在觸及金鑲玉眼底灼人的光亮時，尾音不自覺發顫。

金鑲玉忽然單膝跪地，峨眉刺"當啷"一聲擲在青磚上：“唯有公主登臨至尊，才能下旨永除東廠！”她喉間滾動，聲音突然變得堅定，

“唯有女帝，才值得我金鑲玉付出赤膽忠心，才能幫我讨還公道。”

金鑲玉看着眼前眉頭緊鎖的金枝玉葉，世人嗤之以鼻的嬌縱公主，燭火将她眼底的鋒芒映得透亮：“難道公主真的甘心褪下華服，困在深宅大院做郭家婦？”她站起身，玄色裙擺一掃青磚地，帶起一陣風将案上賬簿掀起幾頁，東宮印玺與升平眉心朱砂在燭光下越發鮮紅，“您以為太子撺掇賜婚，當真是為了親上加親？不過是想折斷鳳凰的羽翼，讓您再也飛不上九天！”

不等升平開口，她已撿起地上的峨眉刺，刺尖一點一點劃過升平衣袖上的金線牡丹，“從截獲火藥賬簿，到搜羅太子罪證，再到京城爆炸，讓朝堂那些走狗人心惶惶……”她将峨眉刺收回别到了腰間，兩刺碰撞又發出清越鳴響，“隻要公主信我，我便能帶着江湖勢力為您開道，輔佐您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

“女子又如何？武皇能坐上龍椅，您升平公主憑什麼不能？隻要您登上帝位，一紙诏書便能永除東廠，将這曆代的惡勢禍害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