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放下書,和和氣氣問:“殿下若不想見我,不如喚傅母來?”
她作勢起身,蕭燃忙伸手壓住她的袖邊。
咬了咬牙,道:“不、許。”
朱氏端着暖胃的宵食過來,正巧見到這一幕。
窗紙上映出小夫妻“執手對坐”的剪影,見郡王在王妃的管教下竟破天荒地看起書來,不由老懷大慰,悄無聲息退下後,便迫不及待地要将這好消息呈給長公主。
還是長公主的眼光老辣,王妃與郡王文武相生、動靜互補,果真是天造地設的良配!
翌日清晨,王府後苑的小校場裡塵土漫天,侍衛們綁着沙袋負重晨練,一片哀嚎。
“呼……呼……這是第幾圈了?”
一名國字臉的侍衛滿頭大汗,一邊原地踱步,一邊朝督戰的武思回使眼色,“副統領,咱們殿下是不是心情不好?天還未亮就來校場晨練,把兄弟們揍了個狗血淋頭不說,還加罰負重三十圈……啧啧,殿下許久沒有下手這般狠過了。”
武思回叉着腰道:“殿下肯定沒睡好,體諒一下啦。”
侍衛側過耳朵:“怎麼說?”
武思回嘿嘿一笑:“新婚燕爾,血氣方剛嘛……你懂的。”
一旁執筆記錄圈數的文青豎起耳朵,風一般平飄過來,不動聲色道:“殿下向來不近女色,莫要胡說。”
武思回:“才不是胡說!我昨晚親眼看到了,郡王和王妃那個……”
文青:“哪個?”
“就是那個呀!”
武思回扭捏了一下,豎起左右手的大拇指,輕輕一碰,嘴裡發出響亮的一聲“啵兒”。
文青:“嘩。”
侍衛:“嚯!”
雖然隻是門紙上映出交疊的兩道影子,但武思回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郡王殿下一把握住王妃的手,頗有男子氣概地将她壓在了牆角!
然後湊近……
再然後,朱傅母就将仆從都遣走了,不許他們看。
武思回自行添補了一番,不忘總結道:“雖說沈氏世家與咱殿下不對付,但俗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嘛,殿下少年氣盛,怎把持得住……”
“看來是罰的圈數太少了,還有閑情在這嚼舌根。”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陰恻恻的聲音,閑話的三人登時如遭雷擊,後背的汗毛齊刷刷立了起來。
蕭燃一手拎起一個,勾着冷笑道:“負重六十斤,跟着跑。什麼時候把舌頭跑軟了,什麼時候停。”
說罷一撩衣袍,将武思回和文青踹入了揮汗如雨的侍衛隊伍中。
隊伍中立即蕩出一陣幸災樂禍的大笑。蕭燃負手而立,望着那兩道踉跄的身影,揚聲補了句:“誰若‘把持不住’掉了隊,就都拖下去喂狗!”
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都是狗屁!栽在女人身上的能算什麼英雄?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大丈夫頂天立地,豈是食色之徒?
旭日下,少年紅衣似火,負在身後的手卻不自覺輕輕握起。
時隔一夜,女子那凝脂般柔嫩細滑的臉頰觸感仍揮之不去,刺得人掌心發熱。
沈荔尚不知陰差陽錯間,謠言已傳遍王府。
她在茶室撰寫旬考的試題,便見幾名侍女捧着托盤進來,似是欲言又止。
“何事?”沈荔筆鋒不停,溫聲問。
侍女臉頰一紅,聲音細細的:“女郎,傅母命人送了當歸紅棗雞湯與蜜豆糕過來,說是給您補補身子。”
“給我?”
沈荔不太愛吃葷腥,何況她近來身體康健,也沒什麼需要溫補的地方,遂道,“辛苦她老人家惦念,但我不需要。”
侍女“啊”了聲。
沈荔道:“給郡王送去吧。熬了一夜,要補也是該他補。”
畢竟,昨晚他可是關門看了半宿的書,強壓一肚子的怨念不發作也是很費精神的。
此刻光聽後苑的動靜,便知他的火氣有多大了。
侍女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眼睛睜得溜圓。
“噢噢!”
侍女小臉绯紅,端着湯盅拼命點頭,“懂了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