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裂開嘴角,朗聲問道:“您是昨晚幫我們給知渺送厚衣服的警察吧,還不知道您的姓名,真的太感謝您了!”
警察擺擺手,腼腆地笑起來:“我叫周屹澤,都是舉手之勞,您不用客氣。”
梁栖月盯着他,覺得他很是眼熟。他的樣貌氣場不像是普通的年輕警察,放在娛樂圈裡也算得上端正。
見他準備離開,并沒有解釋的意思,梁栖月眼疾手快地将他攔下,審視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您怎麼知道他的父母要來找知渺的?”
送走周屹澤,梁栖月仍然沒有放棄從記憶中尋找他的存在,一路都沉浸在思索中,電梯很快就到達江知渺家所在的16層。
一梯一戶的設計充分保證了私密性,正當她準備擡起手敲門時,門卻從内側打開了,迎面走出一個面色鐵青的男人。
“诶,聿哥?你要走了嗎?”梁栖月驚訝地看着許久沒見的邵聿,他臉色有些陰沉,不過看到她後,很快便隐去了,禮貌地向她點頭,甚至讓她以為剛才都是錯覺。
“嗯,去台裡,晚上有工作。”說完,邵聿沒有繼續寒暄,徑直走進電梯。
梁栖月走進衣帽間時,恰好看到江知渺正對着鏡子,化妝師在她身後焦急地跺腳。
“我看看,有沒有受傷。”她捧起江知渺的下颌,隻見左臉頰漲紅一片,薄薄的皮膚下泛起醒目的血絲,看得人觸目驚心,好在沒有留下指印。
盡管一直在用毛巾熱敷,可到了拍照前補妝時,掌掴留下的傷痕還是發作起來。火辣辣的痛感自面皮下蔓延開來,不用仔細也能發現,左側臉頰已經腫得略有不對稱了。
江知渺對着鏡子仔細端詳傷處,心底久違地打起鼓來:拍照還可以修圖,可倘若在出鏡之前,紅腫仍然無法消退,無論是臨時宣布退出紅毯,還是被人發覺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滴——滴——”不知是什麼設備發出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陌生的機械聲音從更衣室外傳來,有了剛才的變故,大家都緊張起來,下意識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機,随即又茫然地對視。
“我去看看。”梁栖月沒有再讓江知渺離開,獨自走出更衣室。提示音一直在持續,她尋找了很久才找到。
随着聲音戛然而止,梁栖月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了更衣室。她推開門,雙手牢牢地背在身後,神秘地看着江知渺,笑得不懷好意。
“什麼呀……”江知渺被她盯得頭皮發麻,周圍的同事也都難掩好奇地往她的背後去探看。
“铛铛——”梁栖月獻寶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枚圓滾滾的雞蛋,誇張地在手心裡吹來吹去。
“邵聿給你煮的愛心雞蛋,快,趁熱敷一敷你那猴屁股。”
江知渺垂眸看着掌心裡幹淨的雞蛋,沉甸甸的一枚,溫潤的表殼上帶着沸騰後的熱度。
八卦之心點燃了大家的興緻,紛紛七嘴八舌地調侃起來。
“哇,姐夫真是細心啊!”
“我就說嘛,姐夫怎麼可能直接就走了呢。”
“剛才我就想說了,姐夫怼他們的那幾句話真帥,我還以為我在看新聞聯播呢!”
……
好不容易兵荒馬亂地出發,前往會場的路上,梁栖月幾次叫她,都沒有得到回應。江知渺手裡拿着雞蛋,在紅腫的臉頰上熨帖翻滾,眼神放空,茫然地飄向窗外。
經過下午的鬧劇,作為多年的好友,她非常清楚江知渺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心裡卻早已泛起波瀾。也隻有在自己面前,江知渺會露出這樣的一面。
“怎麼了?”梁栖月拍拍她的手臂。往常的活動都是冉然跟着她,這次比較特殊,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她還是跟過來了。
怎麼了呢?江知渺想,為什麼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在對她提問,好像她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似的。
這句話不該問她,而應該去問邵聿。或許,等到今天的活動結束,正式停工休息後,她也該找個時間,向邵聿問出這句,壓在心頭五年的疑問——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呢?
“好景不長”,劇本裡總是喜歡用這簡短的四個字來表示轉折,急轉直下的惡化,不遂人願的戲劇化展開。
沒有什麼能夠比這個詞語更完美地概括她和邵聿的七年婚姻了,自從五年前開始,他們就離開了短暫的好景,進入看不到終點的漫長死局。
漫長得好像從最初就理應如此。
像是今天下午那樣,她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丈夫就在家中,如同兩個合租的陌生人,才是他們兩人的常态。
所以,從昨晚開始,不顧媒體的長槍短炮現身警察局接她回家,挺身而出趕走柏霆宇的父母,給她留下敷臉使用的雞蛋,這些“多餘”的行動,讓江知渺隻能感受到迷茫和困惑。
假如現在,邵聿突然和她談及愛,那麼,她做過的一切又算什麼呢?
“完了!”梁栖月的一聲尖叫打斷了她的思緒,将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黑暗的夜色下,梁栖月的手機屏幕發出刺眼的光芒。江知渺看到微博熱搜頁面上,“#邵聿疑似力挺妻子江知渺#”的詞條,赫然挂在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