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年起,《ELAN》雜志将與AURA合作,每年共同舉辦兩場大秀,發布AURA最新款高級定制禮服。”
Fawn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現場瞬間沸騰起來。AURA從來都是高嶺之花一般的存在,可遇而不可求,如今與《ELAN》雜志達成合作,意味着他們就有更多機會接觸到AURA的資源。
等台下的讨論聲逐漸平息,Fawn繼續說道:“為貼合今晚活動的主題,也是為後續的大秀做好預熱,我們特意邀請江知渺女士,展示AURA本年度品牌設計大賽冠軍作品——灰姑娘。”
一束追光随着她的手勢打向江知渺的身邊,看似平庸的黑色裙擺上,每一根絲線中都嵌着鑽石的微小碎片,渾然天成,隻有在恰到好處的燈光下才能看清。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辛德瑞拉慌忙逃離了舞會,卻在匆忙中遺落了一隻水晶鞋。”
Fawn獨特的沙啞嗓音如同格林童話的講述者,她娓娓道來的語句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浪漫氣泡,勾勒出一場奇幻夢境。
“王子撿到了水晶鞋,他發誓,一定、一定要找到它的主人。”
江知渺被所有人的目光釘在原地,這個童話故事并沒有給她帶來美好的幸福感。
随着Fawn生動的講述,她卻聯想出了最不願回憶的場景,忍不住想要逃走;可頭頂的追光死死地跟着她的一舉一動,讓她無法動彈。
她仿佛回到了從中央藝術學院畢業那年,乘着漆黑濃重的夜色,瘋狂地逃出金碧輝煌的高級會所。
身後是厲聲呼喊的黑衣人,她隻顧着往前跑,連鞋子跑丢了一隻都顧不得。
一路狂奔,跑出會所,跑進夏夜,跑向未知的遠方,濕熱凝固的空氣也被她生生割出一道縫隙來。
她拼了命地跑啊,跑啊,漸漸地,追逐聲消失了。當她惴惴不安地回過頭去查看情況,卻迎面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邵聿?”她驚魂未定,退了半步。
“是我,沒事了,你是安全的。”久違的安全感勾起她後知後覺的恐懼,終于捂住臉哭了起來。
“知渺,我們結婚吧。”在無邊無際的絕望中,江知渺聽到了邵聿堅定的聲音。
二十三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漂浮的靈魂降落下來,落在一片童話般的、光潔無塵的淨土之上。
“江知渺,你真是我的祖宗!一晚上就給我整出這麼多新聞頭條!”江知渺打開手機擴音器,放在料理台邊,熟練地翻動鍋裡的煎蛋。
《ELAN》活動的第二天,一大早,梁栖月就如她所料,怒氣沖沖地打來電話,細數她昨晚在活動現場制造的話題。
“當面質問媒體,責問記者失職,暗示、哦不,是明示他們吃人血饅頭……”
“還有——”梁栖月擡高了聲音,江知渺輕點音量鍵,将她的分貝調低,“你還對何之晏出言不遜,發出人身威脅?江知渺,是不是我太慣着你了,你現在能耐真是越來越大了!”
江知渺也看到了自己制造的這些爆炸性新聞頭條,任意一條都能點燃社交媒體的标題,經過在警察局訊問的一夜,已經不能讓她提起任何興趣了。
她所關心的,另有其人。
“栖月,我讓你幫我查的事情,有發現什麼嗎?”
梁栖月立即放緩了語氣,“我這邊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你告訴妙妙了嗎?他們做狗仔的應該知道的比較多。”
“嗯,我跟她講了,她說會幫我好好查查的。”
從昨晚活動結束,江知渺便一直在意這件事:自己與AURA并無任何合作,如今她又在接受警方調查,為什麼要讓她做大秀的第一位模特呢?
甚至那件高定的主題概念,都令她不由得多想——灰姑娘。
醜小鴨搖身一變,成為高雅的白天鵝;小小的鯉魚輕輕一躍,成為金色的錦鯉——這些都不是灰姑娘的故事。
如果讓她來講,那麼辛德瑞拉的故事是,在窮困潦倒中,因為偶然的機遇,穿上了華麗的衣裙。
然而零點的鐘聲響起,一切都不複存在,她還是那個貧窮、平庸、落魄的灰姑娘。
AURA這次抛出的橄榄枝,有着太多的謎團,她不敢随意去接。
半小時後,梁栖月終于挂斷了電話。江知渺本想享受一下難得的休閑時光,社區管家突然打來電話,說有4s店的訪客找邵聿,說是他預約了上門檢查車輛。
邵聿一早便出門了,她平日裡也不會過問他的事情,于是直接讓管家放行,請他們來到車庫檢查。
維修師傅第一眼就認出她來,在包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張維修單來讓她簽個名。
見江知渺願意簽名,其他三個維修師傅也紛紛掏出紙張,請她簽名。江知渺沒有拒絕,一張一張簽了過去,耐心地簽完六張,這才問及車輛的故障。
“上周不是下了大暴雨嘛,雨水很容易導緻電路出問題,最近很多車主都在找我們檢修。這輛車左前側的車燈不亮了,需要拖走,返廠維修。不過您放心,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過兩周就能去提車了。”
江知渺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忙碌,做拖車的各種準備工作,突然有些煩躁。
之前拍《鳳皇止阿房》,三個月也沒有休息一日。後來很快又進入宣傳期,加起來,已經連軸轉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有幾天休息的時間,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車庫耗費了半天。
她歎了口氣,請維修師傅随意處置,後續的事情直接聯系邵聿,轉身就乘坐電梯回到了家中。
在忙碌時,積年累月的疲憊還可以用工作的熱情來抵抗,如今突然有了計劃外的閑暇時間,身體和精神上的勞累便再也難以抗衡。
“姐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