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立即答應了下來,跟他約在家附近的西餐廳見面。她聽梁栖月念叨過找律師的事,昨日李璟意主動推薦,剛好幫她解決了難題。
她自然不相信李璟意有那麼好心,饒是她與邵聿再生疏,也聽說過李璟意與邵聿是多年的競争對手,兩人曾經是午間新聞主播席位最有利的候選者。
盡管現在兩個人都沒有成為新聞組的主播,可作為國立電視台的中流砥柱,仍然少不了競争。
李璟意推薦楊灝做她的律師,顯然是想打探柏霆宇案件的真相,拿她和柏霆宇的绯聞做些文章,影響邵聿的公衆形象。
既然李璟意想要把楊灝當做棋子,安插在她的身邊。那麼她又為何不充分利用這次機會,讓她徹底放棄把自己當做邵聿的把柄呢?
江知渺選好一身低調的裝扮,戴上墨鏡,準時到達西餐廳,發現楊灝已經在預定好的桌子就坐了。
看到她走過來,楊灝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江女士,請坐。”
說了幾句話之後,江知渺發現,眼前的這個律師和她從前接觸過的很不相同。
他沒有帶助理,也不急于談論正題,而是像朋友一樣,先向她介紹了餐廳的招牌菜,說得頭頭是道,又聊了聊作為電視台工作人員家屬的心情體會。直到用完午餐,他才拿出委托協議,請江知渺過目。
昨天這份協議就已經發給了梁栖月,工作室的同事連夜審核過,不僅沒有發現問題,甚至懷疑她是不是遇到了騙子。
原因很簡單:律師費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及。
“楊律師,我還有一個問題,您為什麼要将律師費定的這麼低?”
楊灝險些被紅酒嗆到,尴尬地笑道:“咳咳,我以為這是好事?”
“目前我在配合調查的,畢竟是一樁殺人案,加之其中涉及的都是公衆人物,您作為業内排名第一的君澤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即便是将費用擡高一倍,也不是沒有競争力。”
楊灝突然像青澀的學生一樣,腼腆地笑了,“這個嘛……畢竟是我老婆讓我接的案子,那我肯定得好好做,不能讓她為難。”說着,他轉動起無名指上的素戒。
江知渺認可了這個理由,舉起酒杯示意道:“明白了,是我想多了,楊律師和妻子的感情真好。”
“您和邵先生才是男才女貌,昨天我去電視台給我老婆送晚飯的時候,很遠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你們夫妻倆。”
江知渺正在簽協議的手頓了一下,她輕聲回了一句“謝謝”,将簽好的委托協議交給他:“之後我的事就麻煩楊律師了。”
“您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您順利完成警方調查。”他将委托協議細緻地整理好,放回手提包裡。
“江女士,我需要了解您在案發當天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說到工作事宜,他的神情明顯嚴肅起來,一對寬眉微微蹙起。
“那天我從F市飛回A市,下午五點半左右,飛機準時降落,大約七點四十分,我回到家中。
晚上10:17,柏霆宇給我發微信,說是有事要跟我說,讓我去Veil Mansion六層的套房找他。我打車到達酒店大廳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當時還有其他人在等電梯,為了避免麻煩,我選擇了走步行梯上樓。但是當我走到三層時,酒店的火災警報響了,所以我沒有繼續上樓,直接離開回家了。”
她講述的時候,楊灝在随身攜帶的本上認真記錄,不時點點頭以做回應。
等她說完,楊灝才開始詢問:“您是從一層大廳離開的嗎?”
江知渺搖了搖頭,平靜地回答道:“報警器響後,很多人都會向外跑,我不想被人認出來,所以就繼續下樓,從地下二層的停車場離開。”
擔心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她又快速地補充了一句:“如果被人拍到一個女藝人半夜出現在酒店,會很麻煩。”
“理解,我能理解。”楊灝重重地點了點頭,筆在紙面上輕輕勾畫,“那您在樓梯間,有沒有看見過什麼可疑的人?”
江知渺後仰靠在椅背上,舒展地拿起玻璃高腳杯,微微擡起纖長的脖頸,優雅地抿了一口,“沒有,我沒有看到過别人。”
楊灝記錄的筆停了下來,擡起頭與江知渺對視,她的一雙黑眸如同平靜無瀾的湖水,又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
“好的,江女士,您這邊的情況我已經了解,我也會盡快跟警方了解最新的調查進展,有什麼新情況,我們随時溝通。”
目送着江知渺坐上出租車,楊灝提着的一口氣才稍稍放下。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往反方向的辦公室。
進入辦公室的第一時間,他從抽屜裡找到邵聿給他的那個硬盤,連通電腦,清晰的行車記錄儀畫面開始播放。
畫面内,原本隻有遠處停着零星幾輛車。然而,當左上角記錄的時間走到零點後,畫面中突然出現一個行色匆匆的女人。
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不時回過頭去,似乎在看有沒有人追上來,甚至因為腳步太過慌亂,幾次險些摔倒。
随着她逐漸靠近畫面中央,可以看到她滿臉的驚慌失措,淚水充盈在眼底,唇瓣張開,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着稀薄的空氣。
她出現的時間非常短暫,僅僅五秒後,就消失在畫面當中,隻剩下空蕩蕩的停車場。
昨晚楊灝第一次看到這段視頻時,驚訝得許久都說不出來話。還是邵聿在視頻播放到第三遍時,主動為他解釋:“這是案發當晚,Veil Mansion的地下停車場。”
他站在楊灝身旁,按下暫停鍵,指着畫面中那個慌張的女人,說道:“我想你應該已經認出來了,視頻中的這個人,是江知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