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沈雲攜太無禮了!竟然敢直言沖撞母親。
“母親,這沈雲攜實在可惡。以為嫁入了國公府便高枕無憂了嗎?也不瞧瞧當初究竟是依仗的誰才得以與國公府結親。”
他朝着沈雲攜離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
李氏一拳拍進了棉花裡,她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回想了一番與沈雲攜的對話,這丫頭幾時懂得這樣審時度勢。
“也不知這沈雲攜受了什麼刺激,這性子跟鬼上身了似的。”
從前,沈雲攜哪敢這般同她講話?她一直都是低頭斂眸,性子也同她那沒用的娘親一樣軟弱、不成氣候。
隻是今日,便如此大膽了?
沈雲攜依言來到中堂,堂内聚集了不少人,這會兒正寂靜無聲,氣氛有些肅然。
身在上座的沈岐挺直背脊,神情嚴肅正經,作為一家之主,滿是老成威望,他多年在官場穿梭遊離,多少也沾染上了些老奸巨猾的氣息。
這味兒,沈雲攜隔着大老遠就聞到了。
出在深宅之中,免不得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戲碼。
三姨娘楊氏坐在一側,她手裡緊攥着一方青帕,一抽一泣地,哭得梨花帶雨。
見此,沈雲攜呼吸放緩。
沈岐實在是受不了了,放聲道:“行了!不許再哭了,日日這麼哭,家中的福氣都叫你哭散了。”
一發話,楊氏也不敢出聲,隻得壓抑着自己。
沈雲攜望着楊氏這般模樣,不由得心疼。
雖說非她生母,但她霸占了她女兒的身體,總歸是有些愧疚的。
對于眼前這個母親,她其實還尚在愕然當中,沈雲攜從小便失去了媽媽,都是賭鬼父親一把将她拉扯長大的,後來她患病失明了,父親也不知所蹤。
如此,她對母親二字并未有多大概念。
“見過父親、阿娘。”
她微微行了一禮,唇瓣一張一合。
沈岐沒有拿正眼瞧她,楊氏抹幹眼淚,站起身來,揚起牽強的笑。
“雲兒回來啦,快起身。”
“等等!”
楊氏剛說完,沈岐震聲道。
他擡了一眼,終于舍得過去。
“誰讓她起身的?”
話落,沈雲攜還是挺直了腰杆站好,氣得沈岐老臉一紅。
沈雲攜笑了笑,渾然不在意。
“你還有臉回來?”
“為何沒臉。女兒昨晚破了一樁案子,自然該風風光光回府,這不給沈家争得面子嗎。父親不知?”
她試探性地問道。
沈府肯定第一時間就收到消息,隻不過為了避嫌,不想沾上這等醜聞,也不想撈她。
或許在他們眼中,既然沈雲攜嫁出去了,那便是國公府那邊的人了,是生是死,都不幹他們的事。
總之,已經是利用完了。
可若是牽到福一字,他們倒是當仁不讓。
沈雲攜還是第一次這麼與沈岐講話,氣得沈岐差點說不出來話。
“新婚第一日回娘家,成何體統?你還不知錯。”
“父親可真是冤枉女兒了,不是大夫人傳達意思到女兒耳中的嗎?”
沈雲攜一臉無辜,一口氣把這口黑鍋甩給了大夫人頭上。
“好一個伶牙俐齒,老爺就是太縱容五姐兒了,搞得現今不知天高地厚。”
大夫人踏門而入,沈之航在一邊攙扶着進門,她走到沈岐身邊,又将全部注意力挪至三姨娘楊氏身上,冷哼。
“三姨娘,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嗎?”
楊氏一被點名,渾身都抖成了篩子,她俯趴在地上,潰不成聲。
“...老爺、大夫人。是妾身教女無方,還請老爺恕罪,切莫怪罪雲兒。”
“三姨娘,也并非是我為難你。對方可是國公府,普通百姓哪有這等身份進門,五姐兒還跟那情郎私奔,可知城内多少風言風語?雖說趙公子非國公爺嫡出,可回看五姐兒也算是高攀了。可再怎麼樣,五姐兒也是沈家的人,既然回了娘家也别擺什麼架子。”
顯然,大夫人并不情願就此罷休,估計他們拿捏的也就隻有三姨娘了。
說話間,李氏眼中意味不明,給了沈雲攜一眼,話裡話外無一不在貶低沈雲攜庶出低賤的身份。
都覺得,她的身份擺明了在那兒,能夠得此良機嫁入國公府,這輩子也算是錦衣玉食。
可也要看看是誰把她送進去的。
大夫人這是旁敲側擊,在點她呢。
沈雲攜不慌不忙,她莞爾一笑,笑顔如花,脆生生地開了口,聲音清麗好聽,卻在此時顯得極為突兀。
“既然連母親都覺國公府那樣好,何不将這等好事分給二姐姐?若是這花兒落在二姐姐頭上,想必二姐姐定然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