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世家小姐捂住口鼻,滿是嫌棄,步步後退。
“急些什麼,一會兒便會叫你們知曉。”
趙敏覺高高擡起頭顱,笑意更甚。一位豔色裙裳的女子最先注意到沈雲攜,她細細打量了一眼,覺着面生。
“敏覺,你交新友了?這位小娘子是哪家小姐,怎會沒見過。”
這麼一說,沈雲攜就被衆多女子所吸引,其中一位女子倒先認出來了,隻是一直藏匿于她們之中,想說話卻又怯弱,息聲下去。
趙敏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轉向家仆,吩咐他們牽來幾隻狼狗,那幾隻狼狗個個都看似兇猛,舌頭不停舔舐鋒利尖銳的牙齒,随即,又推開那位衣衫褴褛的女孩。
“素聞小嫂嫂從來養在閨閣中,倒也學過些學術論語。但卻不知小嫂嫂可會射箭?”
說着,趙敏覺遣人遞過來一支弓箭,她輕松拿下,筆直地放在沈雲攜面前。
三言兩語之間,趙雲攜察覺到她的目的,她輕瞟過一眼那支被趙敏覺握在手中的沉甸甸的弓箭。
沈雲攜掀開眼皮子,幾分笑問。
“趙小姐的風筝不在樹上了?”
“這天寒地凍的,哪有人傻的出來放風筝。”
此話一出,就有人忍不住譏笑,隻是話剛說完便發現多言講錯了話,那名官家女子乖乖閉上了嘴。
“風筝?”
“那不是嗎。”
順着方向,大家的視線都跟随而去,那個滿身是傷、鹑衣百結的女孩,身上綁着一隻紙鸢,她赤腳在草地上奔跑,幾隻狼狗緊緊追在她後面,也不知為何,那女孩也不喊不叫,跑得卻很快。
沈雲攜通過異瞳,可以看得很遠,甚至可以看到她驚恐又無措的表情。
她面色逐漸凝重,冷得淬了冰一般,拳頭緊攥,眼裡盛滿怒火。
“小嫂嫂,這回兒可否替我拿下?”
趙敏覺明媚歡顔,卻是如出了洞口,不好好安分冬眠的蛇,吐着毒信子。
“趙小姐,這等低劣遊戲可不好玩。”
“好不好玩總歸還是我說了算。”
沈雲攜咬牙,又被這嬌慣大小姐堵回。
“看來小嫂嫂不願,各家姐妹們有誰想嘗試嗎?無論是射傷了狼亦或是人,都不要緊,本小姐以翡翠琉璃珠為賞,比一比誰射得遠,如何?”
趙敏覺望着衆多官宦世家小姐們,一開始大家都還心有餘悸,怕傷了人什麼,可以聽到後半句也無了顧忌,紛紛舉薦。
那隻翡翠琉璃珠可是太皇太後當年賞賜給趙敏覺的,不知令多少女子豔羨妒忌,既然趙敏覺發話,那她們也都躍躍欲試。
“我!”
“我我我!”
“我來試試看!”
...
好些小姐們争搶着,沈雲攜卻是獨自奪過一個下人手中的弓箭,她面無表情,眼神堅毅又冷冽。
“等等。”
她剛想張開弓箭,又被趙敏覺阻斷。
“既然是小嫂嫂親自出場,那肯定與他人不一樣的。”
趙敏覺一笑,又拍了幾下手,丫鬟奉上一隻蒙眼黑布,此舉何意一目了然。
她又無辜撇嘴,放言道。
“小嫂嫂可要小心了,切勿射死了人命,大家就看不到好戲了。”
沈雲攜二話不說,遮住雙目,系在腦後,然後從箭簍裡抽出一根鐵箭,放置其中,她緩緩拉起弓弦,對準前方某處。
閉上了眼,看不到事物,對于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敏感,一草一木被風吹動哪邊她都銳感知曉。
沈雲攜似乎憶起了很久以前,她雙眼剛失明看不見,一群頑劣小孩撿起小石頭砸在她後背上,覺得好玩偷偷笑嘻嘻,她左右搖擺,辨别不了方向,也抓不到是哪家孩子。
一個個石子砸過來形成密密麻麻的疼,在她心口割裂。
她流淚,無人在乎。
流下多少淚水都不能使得她的雙目複明。
醫生說,她這個是先天性遺傳病史,沒辦法的。也許這輩子她都康複不了。
沈雲攜曾有一段時間心如死灰,像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孩童,不知所措。
而她的父母也全部都不要她了。
就連世界也抛棄了她。
思及此,遮目條被一行行清淚打濕浸染,她舉起弓箭,一拉一放,那隻箭矢往天上射去,鐵箭疾如風,又快如閃電,箭尖刺破長空,達到一定高度時又迅速俯沖而下,以強大的力量穿紮在地面上,攔住了其中一頭狼狗的去路。
而這一刻,是她撇棄了黑暗,看到了光明。
趙觀瀾就在她身後不遠處,剛好瞧見了這一幕。
他還是不太放心,于是便借口繞道此處,趙啟晏也在場,知道她們在玩什麼比賽,一行人都噤聲,都看着。
透過眼皮、遮目條,沈雲攜還是能瞧見眼前場景,女孩跑得快要精疲力盡了,她蓄力,對準紙鸢,趙敏覺見此,臉色微變。
她明明什麼都看不到,怎麼能做到精準定位?
似乎是覺得不夠,沈雲攜拾取三隻箭,一并放在弓上,又再次往天上射去,弓尾發出一陣細碎的響聲,三支箭一并射出,開頭整齊劃一,處于同一平行線上,中階段時卻突然繞開,左右兩支箭往一側而去,而中間那支依舊保持原來軌道不變。
乍一看,此出勢猶有萬箭齊發的氣魄。
不光是在前列的官家小姐們大驚失色,就連在後頭靜靜瞧熱鬧的顯貴男子們也都大為震驚!
最終,這三支箭頭分别找到了它們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