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攜跟着那小厮又重新回到了後院中,她被帶到湖心亭後,小厮便退下了,這一處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趙啟晏背對着她,遙望着的那片草地,似乎還在回憶那段驚奇箭藝,直到察覺到她已至此,他才悠悠轉過身去。
他笑了笑,伸手示了示。
“坐。”
沈雲攜沒有動作,畢竟他們倆孤男寡女共處,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見,難免落人口實,她沈雲攜的名聲原本就不太好聽。
她開門見山,道。
“世子是打算兌換諾言将令牌交付于我了嗎?”
二人對視之間,沈雲攜眼底閃過的一抹精光輕易被趙啟晏捕捉到,他先敗下陣,失笑。
“我能過問弟妹點名要這令牌是想做什麼嗎?”
“世子明知内情,又何必多此一舉。”
她不打啞謎,也不講這些彎彎繞繞,從袖中掏出小木牌,趙啟晏瞧見了也并非十分意外,隻是還是有些驚歎。
他知,花娘死後定會有人追查此事,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二弟,卻不想是他的娘子争了先。
這一點,趙啟晏還是略微啞然。
可領教過此女的風姿和本事,這一切似乎又合理些。衆人都以為趙觀瀾這個不能下地行走的廢人與沈尚書的無能懦弱庶女正好相配。
他的小娘子卻非表面膽小怕事。
沈雲攜手裡握着的那枚小木牌乃是花娘的身份證明,十六名信徒女子每次出發之前必定要檢驗身份的,她們雖遮面裹身,見不着面容,這小木牌便是唯一能夠證明她們身份的信物。
“弟妹想要知道些什麼?”
趙啟晏不再裝腔作勢,看着她問道。
“我隻是想知曉,花神一事是否與你關,以及關于花神内幕。”
“若是我說不呢?”
“世子沒有選擇。世子可别忘了,那名女子已然是我府上的丫頭,倘若我一個不小心就洩露出去那名女子的來曆,那麼世子會怎樣,雲攜也不作何假設。”
她輕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說罷,這一言一笑即刻擊中趙啟晏内心,他眼皮劇烈跳動,感到某些不安。
“你究竟知道什麼?”
語氣明顯慌亂幾分。
“雲攜不想為難兄長。”
她刻意拉進兩人之間的關系,姿态看似放低不少,實則言語威逼利誘。
“兄長若是如實告知花神一事,雲攜保證絕不透露出去那名女子的身份。”
二人僵持許久,趙啟晏掩住眸光,最終還是敗下,他歎了口氣。
“...真是作孽啊。”
“花神乃我生死之交的過命兄弟,元逾。”
從趙啟晏口中得知,打着花神名頭裝神弄鬼、殘害生靈的就是元逾、元将軍。
他是開國鎮遠将軍,曾跟着先帝征戰四方,剿滅無數倭寇敵人,赢下數不清的勝仗,南嶽江都百姓無人不敬仰他。
後來他在戰場上受了傷,逃到一方偏僻小鎮,是一名鄉野女子救了他。
那時,他們度過了一段安甯靜谧的生活,也因此互生情愫。
二人許下終身。
那女子名叫玉雨憐,長得十分清秀動人,她還有一位雙胞胎妹妹,名為玉雨菲。
姐妹倆自小相依為命,是村口阿婆撿到她們,收留她們作為養女。
玉雨憐知曉,鎮子上的人排斥外來人員,便将他安置在外頭茅草屋裡歇養,那處茅草屋是姑娘們外出采藥摘菜未來得及歸家,便可在此處落腳歇息。
元逾傷好後,也過問過玉雨憐的來曆,玉雨憐本是不願回答的,他也尊重她的意願,不再追問下去。
他們二人私定終身之後,玉雨憐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她的來曆,并鄭重告誡他切勿去打擾阿婆,也休要告訴任何人這偏安定之處。
他答應了。
元逾離開後,他們也就斷了聯系。
後來聽聞,前線失守,鎮遠将軍陷入危機,生死未蔔。
玉雨憐心中焦急擔憂,自也脫離了小鎮,就此與妹妹分别。
她輾轉,流離,成了難民,跟着一群流民一路北上。
沒幾日,來了一隊羽軍搜羅,欲将他們趕走,玉雨憐就混在其中,她摔傷了腿,重重跌在泥地裡。
而就在這時,元逾從後方而來,認出了她。
兩人久别重逢,不再分離。
戰事結束,二人成婚,玉雨憐也寫信回家,告知妹妹一切安康,過幾日便把阿婆和妹妹一塊兒接過來将軍府。
元逾也很高興,他沒有家人,早已把玉雨憐的妹妹與阿婆視為家人,他将所有事都料理好了,隻待接回妹妹和阿婆。
可惜,天意難測。
一次皇家宴席上,當今聖上垂涎玉雨憐的美貌,趁着元逾出征之時,一道聖旨将她喚來了宮中,玉雨憐懵懵懂懂,不知何事,她為人單純,不谙世事,也沒有什麼防備之心。
以為是有關元逾的事,不想當夜被皇帝侮辱。
玉雨憐不堪重負,舉起剪子自毀容顔。
皇帝也失去了興緻,歡快過後卻迎來了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