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下這番話,幡然離去。
直到過去很久,沈雲攜才回神。
其實趙敏覺本性不壞,而她自身骨子裡就有一種覺醒意識,雖然很薄弱。
她走到塗甯身邊,發現隻有她孤身一人。
——趙府...
沈雲攜大概也猜到了。
他們被侯府的人捕捉住,不少百姓都叫嚣着要把她這個災禍趕出去,宜緣侯想借此機會扳國公府一局,趙觀瀾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關押入獄,端國公府得以安然無虞。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端國公這是在棄軍保帥,為求生自斷一臂。
既然不慎被宜緣侯抓住了把柄,露出了破綻,那他們就不得不想出一個法子來顧大局。
她和趙觀瀾全部成了棄子。
真可悲。
他們用盡全力去查真相,還安甯,如今卻落得個這般凄慘的下場。
趙府的一切都被查抄,就連春雨秋葉都出不來了,唯獨留有一個塗甯,她沒有奴籍,也就不屬于趙府的人。
...
兩日後。
沈雲攜最終是在一間破廟中醒來的。
她滿頭大汗,呼吸急促,不停喘息,外面正下着大雨。
沈雲攜做了一場噩夢,夢中她被系統宣告沒有完成任務,她被永遠鎖在了這個世界裡回不去,眼睛也像從前一般看不見了,陷入了無盡黑暗中。
她目光環繞四周,最後落定在塗甯身上,塗甯坐在一簇火團前,火上架着一碗藥,見她醒了,她使用火鉗夾着那碗藥,緩緩倒進了另一隻小碗裡。
随即,走過來,遞給沈雲攜。
她這幾日發燒生病,身子疲倦,感到很累,視力也大不如前,也許是趙觀瀾這個人工電池不在身邊的緣故。
——趙小姐那邊送來了一封信。
沈雲攜喝完藥後,打開信件一瞧,裡頭說的是什麼時候是個出城的好時機,趙觀瀾逃獄了,全城正在逮捕他,很快就會過來與她彙合,還叫她務必小心行事。
附贈的還有手上那一瓶藥。
這場雨接連下了幾日,沈雲攜與塗甯東躲西藏,為了掩蓋自身蹤迹,她們穿得衣衫褴褛,破破爛爛,頭發粗糙淩亂,臉上劃上淤泥,拄着一根拐杖,像是上街讨飯的乞兒,她們混在堆裡,躲過一次又一次的追捕搜查。
趙觀瀾沒有現身。
她也快看不見了。
因此好幾次撞到人,沈雲攜心中又焦灼又恐懼。
她怕黑。
就連平時晚上睡覺都要點着一盞微弱的燭火,不然難以入眠。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今日是南嶽江都一年一次的祈願節,每到此時,人們便會出門遊玩,與心上人賞花賞月,共同在河邊放心願燈。
街市熱鬧非凡,雜耍戲曲猜字謎,樣樣都有,不少商販極力吆喝賣弄。
漆黑角落中,沈雲攜坐在闌檻上,不停地揉搓眼睛又晃腦袋,試圖能好一些。
塗甯見她一整天舉止都十分異常,撫摸着她的背脊,問道。
——你還好嗎。
“...我沒事。”
隻是,好像看不太清了。
越到夜晚,她的視力就每況愈下。
——你要不要喝點水,我去幫你弄點水喝。
也好。
她正有此意洗一洗眼睛。
塗甯一走,躲在一旁觀摩許久的小孩,看準時機将她的玉佩扯下來,待她反應時,人已經跑遠了。
糟糕,是楊氏給她的信物。
沈雲攜追了出去,她看不清路,跌跌撞撞,一直強撐着,直到那小孩拐進了一個巷子裡,她也跟了進去。
卻已然不見那小孩,中間明晃晃地坐着一個人,他倏地轉身,那雙異瞳像是感應到什麼,雙目逐漸變得清明,世界好似也跟着亮堂起來。
趙觀瀾一身華貴紫袍映入她眼簾,他面色如雪,容顔俊俏妖冶,一雙狹長的鳳眼細細勾勒,眸中盛着一汀散漫,他挑眉,唇角噙笑,指尖巧妙纏繞拴玉佩的挂繩,仿佛置身遊走于世間的鬼魅魍魉。
他聲音清淺好聽,帶着幾分玩味與戲谑。
“娘子是在找這個嗎?”
沈雲攜怔松片刻,異瞳完全恢複如常,她也瞧見了他的模樣。
那一刻,光照下來,她看見的是整個世界。
終于,多日來積壓在内心的情緒好像有了宣洩口,猛地化身洪水猛獸,眼淚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朝他跑了過去,不顧一切撲在他懷裡,趙觀瀾的笑容隐去,隻剩下愣怔。
沈雲攜哭得不能自已,哽咽着。
“...你怎麼才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