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沒有出汗,心跳也沒有加速。
隻是有些生理性的呼吸急促。
原來被不愛的人親吻是這種感覺。
殷念吻幹那些淚水,又垂眸與我對視,一雙眼裡欲念迷蒙,波光流轉。
我知道她在索求更多。
至于後來。
後來我被殷念帶去了她的艙房,在那裡我們極盡淫靡之事,窗外海浪湧了又落。
到的一瞬間,我短暫地解脫了,成為了一個沒有過去的自由人。
分手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睡了個安穩覺,沒有借助任何助眠藥物。
舷窗外,海浪澎湃了一整夜。
我于是知道,和不愛的人做.愛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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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光啟号返航的日子,我醒過來的時候殷念已經醒了,正眨着眼睛看着我,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見我醒了,她笑起來,說早啊。
我愣了下,随後也說了聲早,但明顯不自然得多。
像這樣和陌生人,我還是第一次。
褪去了酒精和夜色,尴尬便像死水上的綠藻般迅速蔓延開來。
殷念像是看出我的尴尬,噗嗤一聲笑了,還蜷起食指來刮我的鼻子。
就這一下舉動,恍然間讓我有了一種我們正在談戀愛的錯覺。
但一想到我們目前的關系,我便隻覺得割裂了。
隻是當那冰涼的手指落在我鼻梁上,又順着鼻梁緩緩向下,最終着落在唇瓣,又蜻蜓點水般飛走時,我的心還是蕩漾了片刻。
隻因殷念的目光太過缱绻,看向我時會給我一種她愛了我好多年的錯覺。
我隻是個俗人,是俗人就免不了在那樣的注視下心旌蕩漾。
殷念的眼睛,怎麼說呢。
你看着那雙眼睛,就會想到春天裡花開,想到風吹過草浪。
那雙深邃的眼睛充滿故事感,愛意卻又太滿也太純粹。
我想起了一個有點年頭的遊戲——紀念碑谷。
用遊戲比做人似乎不太合适,但殷念的氣質确實和這款遊戲很像。
——唯美的,天真的,治愈的。
眼神不自覺飄忽了一下,瞥見白被下若隐若現的溝壑,雪色的。
攀升上去,是殷念纖塵不染的肩。
在晨光的照拂下,呈現出一種近乎聖潔的白。
“這麼喜歡看着我,要不然跟我談個戀愛啊?”殷念笑了,“以後,就可以天天看了嘛。”
她倒是大方,笑得也甜,好像棉花糖,我想知道一口下去是不是能糊一嘴的甜?
沒有答案,因為下一秒殷念就湊了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她又要親我,我依然認為這個互動不該存在于這種詭異的關系之間,于是向後躲了一下。
結果殷念隻是伸手從我頭上拿下一小片棉絮。
我心裡松了一口氣,卻也不知道接什麼話好。
幹脆就不再接話,光着身子起身去洗了個澡。
有的問題本來也是不用回答的。
等下了船,天各一方,海市這麼大,兩個人這輩子也再難見上一面。
海會替我們藏住這一夜。
洗完澡,我問殷念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吃早飯。殷念說她早上吃不下東西。我頓了一下說最好還是吃吧,經常不吃早飯,容易得胃病。
殷念聽完快樂地笑了。我發現她好容易快樂。
然後她問,“我可以理解成陳小姐是在關心我麼?”
我很殘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說,“同樣的話我也會跟不吃早飯的同事說。”
殷念這時露出了有些受傷的眼神來,那一刻我的心軟成了一灘。
如果社會是一個大型多人在線遊戲,那麼美貌便是堪稱SSR級的被動技能,是能夠比肩外挂的存在。
沒人看到一個姐姐做出那種表情能不心軟——但凡她對女性有那麼一點憐愛之心。
我天生偏愛女性而雙标地認為,對男性冷硬是人之常情,但要是對女性冷硬,特别是對一個尤其好看的姐姐冷硬,那簡直就是罔顧人倫、違背天理、不符姬德。
那一刻我心軟地想,如果我和殷念之間沒有隔着個姜伶,如果我已經從那段感情裡走出來了,也許我會說點殷念愛聽的。
可是沒有如果。
臨近中午的時候,光啟号駛入海市港口。
取走行李,坐上接駁車,徹底分開前我說,“再見,殷小姐。”
殷念也說,“再見,陳小姐。”
兩個再見,給這一晚畫上了句号。多完美的對稱。
嘴上說的是再見,其實哪有想過再見。我對這成年人的虛與委蛇心知肚明。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我們兩個人的再見之中,至少有一個人的再見,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