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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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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後一連幾天,殷念都在發消息給我。

[陳小姐在做什麼呢?]

[今天出彩虹了,看我拍的~][照片]

[睡不着,你那邊下雨了麼?]

[剛煮了咖啡,拉花失敗了][哭泣emoji]

……

她一天幾條十幾條地發,口吻會給我一種我們在談戀愛而她在給我報備的錯覺。

我回得不多。

但我已經快二十五歲了,不再是一個人也可以出門遠遊的十八歲,我開始難以忍受孤獨,難以忍受過于遼闊的夜。

尤其是和姜伶分手之後,這種感受以近乎百千的倍數被放大。

我本可以忍受孤獨,如果我不曾體驗過鬧熱。

于是孤獨感特别濃烈的時候,我會回一下殷念。

但一想到殷念看向我時彎彎的眉眼,便也隻敢保守地回些諸如“嗯嗯”“好”之類的字眼。

但隻這簡短的一個或兩個字,也足夠讓她雀躍起來。

随後又叭叭叭地給我發上好一堆消息。

我有點後悔那天晚上通過那條好友申請了,甚至想省事把她拉黑。

和她的那一晚,本就屬于既定軌道之外的事。

反正下了遊輪,兩個人各奔各的,這輩子也不一定還會再見。

但一想到那天殷念那令人心軟的神色,按下删除鍵就變得尤其困難。

要不怎麼說美貌是社會Online的外挂呢?

并且我卑劣地發現,我似乎是有一點私心的。

那晚在“藍鲸”酒吧我說了謊,我跟殷念說剛分,隻是為了讓她識趣走開。

實際上,我和姜伶分手是在二十一歲那年,數一數,至今已經三年多了。

三年了,我沒有走出來,這謊言也沒有唬住殷念而讓她識趣地走開。

初戀的無疾而終仍舊使我感到痛苦。并且是非常痛苦。

偶爾我也想要借助點外力,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這個外力可以是任何人。

眼下,不就有個現成的麼?

但我還是盡可能保持着分寸,不讓一切失控。

我想我不能因為自己深陷泥沼,就把岸上的人拉下水。

那太自私,也會讓我更加厭棄自己。

但某一天半夜,又一次夢到姜伶,并驚醒過來的時候。

月光穿透飄窗,掉到我腿上,森涼森涼,直讓我打了個寒戰。

分手之後我才發現,不過十幾平米的房間,竟可以如此遼闊。

放大人的孤獨,放大人的脆弱,放大人的一切負面感受。

在黑暗裡我一點一點下墜,滑落進粘稠的情緒裡而窒息。近乎絕望。

習慣性拿過手機,戳進好友程見熙的對話框,輸入“我又夢到她了”。

還沒發出去,殷念的消息突然跳出來。

現在是半夜兩點鐘。

不管是這個點還醒着,還是這個點給我發來信息,都是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但初見殷念時她的舉動,就挺讓人匪夷所思的,這麼幾天來我也慢慢習慣了她的匪夷所思。

戳進聊天框。

殷念分享給我一首歌。

是她自己唱的歌。

看到歌名的瞬間,我的眉頭條件反射地一挑。

是王菲的《你在終點等我》。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進去。

界面刷新的瞬間,浏覽記錄從0變成了1。

意味着這首歌,隻分享給了我一個人。

“是你給了我一把傘/

撐住傾盆撒落的孤單/

所以好想送你一彎河岸/

洗滌腐蝕心靈的遺憾…”

殷念的聲音從揚聲器裡緩緩流出來,流進森涼的月光裡。

她的聲音在月光裡依舊保持着天真誘惑的兩面性,那麼矛盾又那麼生動,月光似乎也為此動容起來,落在我腿上,好像沒那麼冷了。

我的腿竟漸漸暖和起來。

絲絲暖意逆流而上,沿着血管溯回到了我的心裡。

我能感受到身體變暖的同時,絕望也在一點一點消散。

這一次我回得很快:[好聽]

卻沒想到殷念直接彈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溺水的人很難拒絕救命稻草,在電話鈴聲循環到第三次的時候,我接起了那通電話。

剛接起來就聽到殷念在那邊甜甜地說:“哇~陳小姐,晚上好~”

不誇張,殷念說話真的給人一種自帶波浪号的感覺。

在船上我瞥到過殷念的護照,殷念二十七了,比我還大兩歲。那一瞬間我卻有種我倆到底誰才是二十七歲的困惑感。

“晚上?……現在是半夜了。”我知道我的嚴謹有些不合時宜,但除了糾正,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接住她的話。

“那——半夜好?”

“……還是晚上好吧,順口些。”我繼而問道,“殷小姐是有什麼事嗎?”

其實這個點打電話過來,能有什麼事。想都想得到。

但是我還是想盡可能保持一定的距離感。

隻要殷念不說,我就不戳破。

殷念:“沒什麼事,就是想你啦~”

聽見我的沉默,殷念又自顧自說起來:“今早在樓下早餐鋪子買了杯八寶粥,吃完一直到中午胃都很不舒服,我早上果然還是不适合吃東西。”

我說:“那天我隻是跟你提個建議,每個人體質不一樣,吃不下也不用強行嘗試?”

殷念又說:“我知道呀。但我想讓你知道,你說的話我有放在心上嘛。”

我心裡有一絲凄然。因為在那0.01秒裡,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姜伶。

想到我明明跟她說過,她突然變得冷淡時,我會患得患失很沒安全感。

但最後的最後,她依然選擇用那種方式,切斷了我們的關系。

可盡管姜伶對我做過了那樣過分的事,我依舊會因為和她分手而痛苦。

初戀白月光之所以叫做白月光,是因為月光灑落傾斜千裡,人一旦被籠在其中,便不知道到底要跋涉幾光年,才能徹底走出來。

想到這裡,我開門見山地對殷念說:“殷小姐,我還沒有從上一段感情裡走出來。”

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複述這件事。成年人之間,有的話本來就不需要挑得太明白。

可殷念也重複了一次:“陳小姐,你不知道走出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麼?”

我笑了,為這默契的複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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