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淮槿從來沒這麼心虛過,可實際上他也沒說謊,他現在的确要去醫院開會。
“正要過去......”他說。
賀骥仍然隔着空氣裡的潮氣看他,從他的臉一直看到手裡那把折疊傘。
停了半晌以後道:“我送你。”
在人反駁之前很快接了句:“下雨天不好開車。”
兩人已經快兩周沒見過面了,付淮槿先是在他這句話裡愣了瞬。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上了賀骥的車。
瓢潑大雨打在車窗上,嘩啦啦地,跟下刀子一樣,四周白茫茫一片。
車的确不好開。
等最前面的路口拐出去以後,賀骥問他:“這幾天都在加班?”
語氣和每次他倆跑步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别,付淮槿也在他這句話裡低歎一聲:
“是啊。”
又說:“有點累。”
賀骥往旁邊一瞥,溫和道:“吃過晚飯了?”
“還沒,一會到醫院再吃。”
“那現在可以先吃點東西墊墊。”賀骥說完以後示意人往後看。
付淮槿回過頭,很快從後面拿到個餐盒。
餐盒不大,是扁的,打開以後裡面的味道很香。
“油封鴨?”付淮槿微訝。
是用鴨腿扁出來的油做的封邊,外脆裡嫩。
這個他在國外吃過幾次,那時候就很喜歡。
但付淮槿沒在車上吃,隻是把蓋子重新蓋起來,用袋子封好揣在手裡,笑了下說:
“這才像是酒館裡會賣的。”
“本來這些就沒有特别規定。”賀骥一手把着方向盤,“要是每家酒館裡的東西都一樣,也沒什麼意思。”
付淮槿想了想道:“也是......”
下雨天路上堵車。
路上随處能聽見汽車的鳴笛聲。
付淮槿看着外邊連綿的雨,想起之前電話裡說的,不禁道:
“你跟我哥告狀了?”
“是付廠長關心你,我實話實說。”賀骥這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但能感覺到他表情淡了些:
“我都以為你相親去了。”
“相親?”付淮槿看他,“那天,你看到我同事去你們酒館了。”
“恩,看到了,他們還提到了你。”
付淮槿:“提我什麼了?”
賀骥把車駛過一個紅綠燈,開口說:“說你明明話比以前多了,為什麼還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出來喝酒。”
付淮槿先沒吭聲,後來在四周的雨聲裡:
“沒相親,你知道的,我現在都成這樣了,怎麼可能還跟女生在一起。”
“是啊,我知道。”賀骥開的是他自己的車,要比開付淮槿那輛順手,但也都是很平穩的:
“但我還是嫉妒。”
一句話比外面的雨砸到窗戶上還要強烈,像是在頂上的烏雲中劃開道口子。
付淮槿捏着餐盒的手的下意識收緊,心裡突然就有些後悔忽然把這件事提起來。
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車開進醫院。
“今天怎麼會突然過來?”付淮槿問說。
現在下雨,也不可能跑步了。
“送票。”賀骥一路把車開到住院部樓下,這裡的房檐很深。
能确保下車的人出門不會淋到雨。
說着打開車前邊的小抽屜,從裡邊把拿出兩張精緻的演唱會門票,遞給他:“你喜歡的邊北。”
付淮槿先接過來,不太确定問:“兩張都給我?”
這種時候不應該是邀請他一起去聽麼?
“你想要一張還是兩張?”賀骥卻反問。
付淮槿捏着票沒說話。
賀骥也沒繼續難為人,适時往後退了一步:“你可以跟你朋友去聽。”
付淮槿放手裡看了會,把兩張票都收起來,從兜裡拿出手機對他:
“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賀骥:“沒花錢。”
頭往邊上偏,沒再看他:“每年主辦方都會給歌手留幾張票,都是熟人,我請他們喝酒,他們請我聽演唱會。”
付淮槿還是覺得不行,剛準備把剛收好的演唱會票拿出來還給他,對方又道:
“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酒館這個月月底有活動,到時候你給我送件回禮吧,這個對我來說比錢更重要。”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付淮槿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
“行吧,那到時候我好好挑挑。”他邊說邊開開車門:“先走了,你開車路上慢點。”
“好。”賀骥說。
他們沒再說什麼。
從付淮槿的家到醫院的這一路上,賀骥沒有問付淮槿怎麼突然不來跑步,也沒提他為什麼和同事聚餐的時候不來酒館。
最出格的應該就是那句:
——但我還是嫉妒。
出格到付淮槿從住院部大門裡進去,腦子裡都頻繁閃回好幾次。
每閃過一次心髒都跟着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