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嬷嬷一嗓子嘹亮的起轎,震天的鑼鼓聲聲震耳,緊跟着唢呐奏起的喜樂就這樣傳入京墨的耳中。
京中喧嚣熱鬧,無人不在圍觀。
可坐在轎中的人卻并不歡喜。
他坐在轎裡,躊躇了一下後,還是打簾探出頭來喚了一聲:“十九。”
聽到自家小主的聲音,十九從陪嫁隊伍中小跑至轎前,他一臉愁苦道:“少爺就安安分分坐着罷,若是讓人看去面容,這不就讓攝政王丢了臉面,到時候也不知道會被怎麼看。”
京墨微暼了随侍的臉色,蹙眉思索,緩了一陣兒,勾起唇角慢慢的把頂上的蓋頭重新蓋上。
“哦?這樣啊,那咱攝政王面兒可真大呢。”慵懶嚣張的話就這樣從轎子裡傳出。
他這樁婚事聽說是攝政王主動求賜的,指名道姓的要求迎娶京家大小姐。
原本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怎麼想也不可能輪上京墨,誰知自家妹妹實在過分了些,竟一時負了氣,與府中那小厮私奔了去,一時間竟找不到第二人選。
家中也不是沒想到要讓幾個丫鬟抵上,可挑來揀去的,沒有一個識字懂禮,這若去了怕是要露餡,眼見着成親日子将近,大夫人便提議讓容貌姣好的京墨代替前去。
即便是長子,那也是庶出的,大夫人自然樂意讓他前去,他那爹耳根子軟,又懼内,也就遂了她願,如此,他才上了轎。
京墨坐在轎子裡,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面前的簾子,思索着:“這去了攝政王府,莫不是要扮豬吃老虎?”
一想到這,那張姣好的臉便扯出一個冷笑,他在轎子裡撐着腦袋,手一下又一下的搭着。
他雖是不願嫁過去的,不過心中倒是覺得有些許樂味,聽聞攝政王青面獠牙奇醜無比,京墨可從許久之前便想一探究竟了。
花轎就這麼搖搖晃晃的朝攝政王府的方向擡去,京墨坐在轎中,晃的額心突突直跳,他強忍住下轎把這群轎夫都揍一頓的沖動。
“也不知是不是蠢,竟然讓我前去,”京墨眯着眼嘀咕道,“若是雙方脫下衣裳來,哈。”
一想到這,蓋頭下的步搖便晃了晃,無一絲端莊可言。
他一把将腦袋上的蓋頭掀下,過了好一會,面無表情的将手伸出轎外招了招。
十九就跟在轎旁,擡眼便看到了京墨的手,頓時明了,小跑到簾子邊,等京墨問話。
“十九,迎親隊伍有攝政王嗎?”
從轎裡傳出來的話頓時給了十九當頭一棒,他慌慌張張的用餘光瞥向前邊的馬匹,果不其然,上面根本沒有人。
換句話說,攝政王根本沒有來迎親。
見十九半天沒答話,京墨心中也了然,他的手輕輕搭在轎窗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
“看起來,攝政王根本不想娶我呢,”京墨冷笑着,說出來的話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好傷心,我要怎麼辦啊?”
十九嚅動着嘴唇,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答話。
一瞬間雙方都靜的出奇,正在京墨百般聊賴的看着眼前鮮紅的簾子,喜轎很是明顯的晃動了一下,随即落地聲傳來。
“少爺,到了。”
十九的聲音傳入京墨耳中。
他眯了眯眼,透過旁邊的縫隙望着轎外,此刻暮色将至,攝政王府四個燙金大字映在京墨眼前,擡轎的人低着腦袋,拘謹等待另外一人前來。
攝政王不親自前來迎親,本就是不合禮儀,如今又不在王府外等待迎親隊伍,簡直不把此事放在眼裡。
京墨狠狠的磨了磨牙,卻也知道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樁婚事,本就是京家高攀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轎門被人輕輕踢了一腳,京墨頓時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從一邊拿起蓋頭匆慌蓋上,腳也輕踢了轎門以作回應。
簾子被一雙手掀開,京墨低着眼,看着那雙伸至自己眼前的手。
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一看就是美人手。
似乎是京墨遲遲未把手搭上來,那手的主人終于出聲了,語調冷淡,聽不出什麼情緒:“把手給我,成親應當由新郎帶新娘入府。”
給了台階就下,不下白不下。
兩雙手就這樣隔着寬厚的喜服虛虛搭着,也不碰觸對方,京墨就這樣被帶進正堂内,他臉色黑的厲害,似是一想到接下來要于男人拜堂成親,心裡便膈應。
二人就這般定定的站在中間,周圍賓客不多,但定當都是身份顯赫之人,推杯換盞,虛與委蛇。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京墨差點站着睡着後,禮先生終于再次出聲。
“吉時到——”
京墨打了個激靈,餘光瞥向攝政王的手,出奇的發現,不知是不是緊張,那人手緊緊的攥起,浸出一層薄汗。
“一拜天地,跪——”
二人齊齊轉身,朝堂門方向下拜,一拜皇天後土,二拜日月三光,三拜地久天長。
“二拜高堂——”
攝政王動作突然頓了一下,但依舊随着禮詞行三拜之禮,仿佛剛剛隻是京墨的錯覺罷了。
他不禁想,這蓋頭真的很礙事。
“夫妻對拜——”
兩人面對面,各自傾身對拜,隔着蓋頭,京墨看不出來眼前這個人對這樁婚事是什麼态度,但母庸置疑的,他們兩個定是從今天被綁在一起了。
“禮成——”
禮先生二字一出,喜婆便從一邊趕上來,扶着京墨入了房。
那喜婆絮絮叨叨的,京墨一人悶着紅蓋頭坐在塌上,聽的眉毛狠狠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