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突然開口。
京墨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兩個人之間靠的極近,呼氣時的熱氣噴在對方的各自的臉上,有些惹人。
喻九白也并不打算等京墨能夠做出什麼解釋,他看着京墨那張臉兀自開口。
“聖上賜婚,本王既不追究替嫁之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便可相安無事。”
京墨就這麼聽着,臉上沒什麼表情一言不發。
喻九白:“而你,之前幹過什麼本王并不管,但京墨,你要想清楚,如今你進了攝政王府,便是我王府裡的人,就算是狗,也要給本王安安分分。”
他頓了頓,才咬牙繼續道:“而像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随時可以把你剁碎了喂狗。”
聽到這裡,京墨倒是挺意外,喻九白竟能這麼說,不過他對此并沒有應允,反倒是挑了挑眉。
他自是知道喻九白想要什麼的。
“那為何王爺今天就不把我殺了呢?說什麼相安無事,哈,”他反扣住喻九白捏着他的那隻手,聲音帶着笑意,“嗯……讓我猜猜看,是因為京家的門生吧?”
他說着,便擡起眼來打量着眼前人的神情,果不其然,在他說完這句後,喻九白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變化,不明顯,但是夠了。
隻見喻九白猛地甩開京墨的手,側開臉來看着窗檐,肩上烏黑濃密的長發随着動作滑落,遮住他的臉龐。
“胡說八道!”
随着他話音響起,京墨就像是已經提前預料到了喻九白會這麼回答。
他頓時開口:“不是這樣?!誰人不知你喻九白要在官場上混不下去了,而這滿朝文臣無一不是從我家書院出去的,我難道不知道你如今不過就是為了借勢,好彌補你近些時日在朝中被排擠的事實?那我想跟你說什麼,你能奈我何,說到底,你不過還是需要到我,難道不是嗎?”
他靜了靜,平複了心裡的怒氣,然後才低聲開問:“你可知三月之後便是科舉?”
喻九白漫不經心的道:“那又如何?莫不是你覺得我斷了你的路?”
話音一落,他便扭過頭來,歪着腦袋冷漠的看着京墨。
仿佛對這件事不以為意。
京墨看着眼前這個人的态度,閉起雙眼,輕笑好一陣。
“……我怎麼敢。”
這四個字被他咬碎進了後槽牙。
“不過你說的對,本王便是需要京家的人,又當如何?隻不過,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能給我,你在憑什麼威脅我?”
喻九白覺得好笑極了,他看着京墨的臉色,一字一頓,字字誅心。
他道:“至于是你,還是京纖雲,于我而言都無所謂。”
京墨胸口氣的真疼,聽到對方這話後,一時間便察覺出了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
“本王知道的不多,但畢竟京公子可是個名聲在外的人,市井上你的傳聞多的是,比如,舞姬所出。”
喻九白說完這句話後,還微笑了起來,他點了點京墨的紅痣,漫不經心地開口:“所以你覺得你有多高貴,不過是個庶出,明明無才無學,反到學會了狐假虎威,惺惺作态。”
“你覺得你能給我帶來什麼?換句話說,你覺得京府會護着你?”
“你又怎麼知道不會?”京墨冷淡反擊。
“單單從你這雙眼睛,他們就不會,都是些守固之人,外番舞姬之子本就是忌諱。”
京墨沒接話,臉上的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消失了,轉而站起身來,擡手将帷幔重新放下。
“王爺知道的倒是多。”
喻九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所說的,你記住了,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你若安分守己,王妃該有的,你也會有。”
京墨冷笑道:“這種時候了,王爺您還是收起那份小的可憐的聖心吧。”
“用不着你說,本王如何,與你何幹?”
京墨看着他,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他這才扯開一個笑容,道:“夜深了,王爺。”
“王爺,我去軟塌上休息。”
喻九白皺了下眉,沒有說什麼。
京墨隻得深深的看着喻九白,過了許久才移開視線,轉身從櫃中取出一套被褥,緩緩的鋪上,再翻身背對着喻九白蓋上被褥,并沒有再說些什麼。
喻九白看着他,對着京墨的方向唇瓣動了動,想了好久才做出決定出聲。
“明日和我進宮,”他頓了頓,“去見見陛下。”
說罷,喻九白便不再吭聲了。
總歸得見的。
他兀自蜷縮在床上,看着半敞的窗戶,心中五味雜陳,腦中一片亂麻,他自己都理不清楚了。
外面下雪了,今年的入冬倒是很早,和今天的變故來的猝不及防。
喻九白定定的看着雪落在紅梅上,積壓在枝頭,恍惚的想着京墨所說的,扭頭看向那人的方向,京墨沒有熄燈,他擡眼便正對上京墨的背。
聖心嗎?
自己惡事做了那麼多,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那京墨家中名門,自谕清正端明,可如今的局勢,他怕是搞都搞不明白。
與他為伍……呵。
“他如今居敢……毫無自知之明的威脅本王,真是不要命的。”
喻九白抱着被褥,縮在床頭低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