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京墨臉色驟然一變。
他猛地蹲下身來摁住眼前少年的肩膀:“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
郭淮山有些莫名其妙:“我說那麼大聲你聽不見啊,你們當官的耳朵都不好使嗎?”
京墨搖了搖頭,呼吸有些急促。
“你爹叫什麼?”
他知曉這麼問并不太禮貌,更不太可能從這麼一個小孩身上問出點什麼信息,但目前這是最接近自己的一條線索。
錯過了就真的沒了。
但出乎意料的,一聽到這個問題,郭淮山的表情一瞬間就不太好看了。
他猶豫了好一會才大着嗓門道:“你問我爹幹嘛?”
京墨正要對此作答,就看見站在一旁的喻九白對他搖了搖頭,随後就看他兀自問出另外一個問題。
“你知道郭石仁的屋子在哪兒嗎?”
這話一出,郭淮山眼中反而有些迷茫了,他那張臉還是臭的很,嘴裡吐出的話也沒那麼好聽。
“他在這有房子?得了,嫌死的不夠早嗎。”他嘟囔道,“這兒連屋子都不夠住……”
京墨突然凝聲道:“問你個事,你爹來過貧民窟嗎?”
郭淮山啊了下,随即撓了撓頭。
“這問的是什麼話,自然是有來過的,不過,近些日子并沒有。”說到這裡他頓時黑了臉,“攝政王來之前,貧民窟這塊是被封的。”
被封的?
衆人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了,面面相觑着,最後是喻九白把目光落在江子梵身上。
是了,江子梵來冀州最早,也是,除此之外更了解的人,若是有什麼疑點的話,問他自是最好的。
怕也是他自己也清楚,此刻面色凝重了不少。
他輕聲道:“不然,我來燕兒鎮這些日子,貧民窟是可以出入的。”
郭淮山聞言,嘲笑道:“糊弄官員的呗,你見過在這裡的人,有哪個出去過?”
“隻進不出?”
“除官員外,隻進不出。”
一連問話下來,京墨沒有言語,盯着他的神情變化,看不出什麼端倪後,随即便明白過來了。
果然,話裡真假參半的才是最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該擺在明面上的便擺在明面,那郭石仁估計就是這麼想的,乃至于連查都無從憑據。
京墨理了下思緒:“那你爹倒是有心了,真是活菩慈面,句句交真,今日一問也确實誠不我欺。”
郭淮山扁了扁嘴,也是聽懂了幾分。
“你們想查我爹?”
京墨哼笑道:“怎會,我隻聽我家王爺吩咐,他若不願,我便不做。”
喻九白沒回答他,隻是緩緩深吸一口氣,便回頭和江子梵道:“還沒染疫,是留在院使那?”
這話的意思明确,喻九白是不想留在身邊的,一是這小孩對他的印象不好,二來他與京墨都要查郭家之事,若帶在身邊恐生變故。
且他是不願與生人多接觸的。
江子梵知曉他這是客套話,點頭道:“放心。”
聽到自己被莫名其妙安排了,郭淮山徹底炸了。
“就這麼給我安排了?還沒問我意見呢!”
京墨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似惋惜道:“小屁孩,不追究你已經極好了,還給你安排住處,你怎麼以怨報德呀。”
少年人正要頂回去,喻九白便輕輕掃了一眼過來,一句夠了頓時堵住兩人的嘴,隻得面色不怠的窩在一邊。
随即對江子梵道:“院使大人,本王來找你,還是有事要說的。”
江子梵還沒來得及接話,就想到了什麼,一時間滿臉的難以置信,他把目光投在一邊默不作聲的京墨身上,蹙起眉來他氣笑般的看着京墨,搖了搖頭。
“你與王爺告密的我?”
京墨一瞬間沉默了會,這才漫不經心道:“江子梵,你敢說你沒藏着事兒。”
此言一出,江子梵好似懂了,他垂下眼來,看着正豎着耳朵準備偷聽的郭淮山,一下子就将人提溜起來,扔到一邊讓人看着。
他掃了一眼在他眼前候着的二人,神色凝重地示意道:“請。”
三人便一前一後的繞到無人的偏僻地方。
身邊一沒有人,江子梵便攤開了手。
京墨嘁了一聲,回頭與喻九白拿來了玉牌,丢到江子梵手上:“你且看看,這牌子屬于哪個職務的,别想着糊弄我,我知道你經常往哪兒跑。”
江子梵輕輕掃了一眼京墨,沒對他的話做表示,隻是打量着手中的物什。
“……是三房的。”江子梵突然道。
皇城司内設有兩大分工,一處屬于明面的,一處屬于暗面,專門為皇帝做些私下之事的,這三房就是皇城司的暗處,做的事情并不太光鮮。
喻九白的眉心死緊,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京墨一看,便寬慰的道:“無事擔心,實權掌握皇城司的可不一定是皇帝,趙胤明裡暗裡隻是想着打擊王爺你,但這一個可是要您的命。”
江子梵:“……”
你還不如不說。
喻九白垂眸冷聲道:“本王知道。”
這話說完他便蓦然擡頭,目色含冰地直視着江子梵。
“本王問下江院使,在燕兒鎮多日,可曾見到皇城司之人。”
“皇城司?”
江子梵頓時看了眼手中的玉牌,又看向京墨二人,有些震驚:“照王爺的意思來說,你們已經遇到了?”
按理說并不可能,皇城司會出現在這,雖然實權被散開來,現在并不直接隸屬于皇帝,但總歸這個機構是為了天子而設,如今,便不可能在距離京都這麼遠的燕兒鎮外。
而這四散開來的掌權方,也沒有人接觸到,因為過于散了,像沒有串線的珠子,反而不成形,甚至就連皇城司之人都不知自己頂頭上司是誰。
朝中不少人可以拿着皇城司的實權,卻又被壓着,這群人,在名義上甚至是天子那派。
本來他以為,京墨是要問些别的,但等他拿出那塊玉牌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意外的。
現如今在燕兒鎮又出現,反而出了問題。
想到這裡,江子梵的神色就不太好看了。
喻九白掃了江子梵一眼,回答道:“本王知道了。”
江子梵低聲道:“抱歉,王爺。這件事我就沒辦法提供任何幫助和線索了。”
喻九白還沒答話,京墨便笑道:“好了,這事沒有那麼重要,别苦着臉,另外一件事。”
他臉色凝重了不少,隻見他一字一頓的出聲。
“江子梵,藥館真的空了嗎?”
喻九白眸色微動,他自然知道金墨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其實剛剛郭淮山出現的時候,他便有些猜測了,隻是沒問出來而已。
果然,江子梵歎了口氣:“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