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這次,我會親自跟。”
會議室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陸方舟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看向江執,眼裡寫滿了“我們誰啊值得你親自跟??”的驚訝。
連一旁素來沉穩的老陳也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顯然被這個“大人物”罕見的态度搞得有些沒反應過來。
而江執,隻是颔首:“謝謝江先生的認可。”
江禮玉開口:“江總,如果今晚有空,不妨一起吃個便飯。”
“就我和你。”
江執:“好,您定地方。”
江禮玉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不遠,就在附近,地址我稍後發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率先帶着黑河資本的職員轉身離開,江執示意團隊的人送他們。
會議室門關上的那一刻,陸方舟忍不住湊過去,壓低聲音:“江執,你是不是早認識他?”
“不認識,第一次見。”
江執走出會議室,徑直走到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掏出手機,低頭熟練地撥了一個号碼。
電話接通得很快,裡面傳來蘇念棠的聲音:“嗯?”
“棠棠,今晚回不去了,有應酬。”
“沈教授那邊的嗎?會需要喝酒嗎?定位發我。”蘇念棠的語氣裡帶着關切。
江執換了隻手接電話,另一隻手摩挲着寫着江禮玉三個字的黑金字燙印名片。
如果是平時的飯局,他肯定會說叫個代駕就好,但這次不一樣。
“好。”他說。
江執按照江禮玉發給他的地址,準時到達飯局地點。
這是一家高級中式餐廳,地址比較難找,門面低調,隻有幾個古體字。
江執一進門,就有人迎上來,沒有問名字,隻是對他說:“江先生在等您。”
他被引進内廳,繞過一道屏風後,入目是一間雅緻的包間,窗外是潺潺水聲。
江禮玉已經坐在主位,換了身藏青色中山裝,剪裁得體,紐扣系到最上方,顯得分外端正和儒雅。
手邊是一杯溫熱的茶,身側沒有助理,也沒有其他随行,偌大的包間隻有他一個人,卻并不顯得空。
桌上已經擺好了菜,分量不多但每一樣都很精緻。
江禮玉輕輕擡手,示意服務員退下,門一關,整個包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坐吧。”
江執剛拉開椅子坐下,對方就開口了。
“我很欣賞你。”
江禮玉捧起茶盞抿了一口,嘴上明明說的是誇贊的話,但是眼睛卻像是一把刀一樣落在江執身上,壓得讓人喘不過氣。
“短短兩年,就能讓執界科技拉到盛源和千鈞的投資,不靠關系,不走捷徑,全靠實打實的能力。”
江執聞言一笑,語氣恭敬:“承江先生擡愛。”
“我隻是實話實說。”
江禮玉将茶盞重新擱下,食指指腹慢慢摩挲着杯沿,“盛源那邊的顧景榮是出了名的苛刻,你能拿下他,說明不僅懂技術,更懂談判和博弈。”
“但我沒有想到,執界的創始人會是我的親生兒子。”
“你母親在世時,我就知道,”江禮玉靠近了一點身子,想要捕捉江執接的反應,“她那樣的人,隻能養出廢物。”
聽到這句話,江執原本擱在膝上的手驟然收攏,骨節發出輕微的“咔”聲音。
“江先生,請您慎言。”
江執望向江禮玉的眼神裡沒有憤怒,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失望和厭惡。
“我的母親,什麼都好。”
江執微微前傾,肘部抵住桌沿,“她把你當過人看,這是她唯一的失誤。”
“而且,她有名字,叫張婉。”
聽到江執的指責,江禮玉沒有惱,也沒有急着辯解,他挑了挑眉,優雅從容地倒了杯茶,放在轉盤上,輕輕一轉,将茶杯推到了江執面前。
江禮玉聲音溫潤如玉,慢條斯理地說:“我一直覺得,你比你的母親更清醒。”
“她太理想了,總以為真心換得來真情。我勸過她,世界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她聽不進去。”
江禮玉擡起眼,終于正視江執,神色中那一層優雅淡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審視。
“但你不一樣,江執。”
“你有她的聰慧,卻沒有她的軟弱。短短兩年,能把執界科技拉到今天這一步,這是你應該有的位置,但不是終點。”
他嗤笑了一聲,想把缺失的父親這個角色重新拿回自己的手中,端起茶盞抿了口,眼神掠過杯沿打量和評估江執。
“蘇家能撐到今天,有現在的體量,也離不開我當初那筆投資。”
“但那筆投資我不後悔,至少給我養出了一個像樣的繼承人。”
“江執。”
“你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