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泓是被田野間劈裡啪啦的上墳鞭炮聲吵醒的,但最讓他有意識的是手下的觸感和臉頰貼着的溫熱。
自己抱着什麼?
睡迷糊的楊泓同學動了動四肢,肌膚細膩的腿摩挲着一個有些刺的溫熱,且上滑時還碰着個東西,楊泓下意識就去抓。
一個發熱的棍子被抓在手裡,楊泓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溝壑分明的麥色肌肉。
這什麼東西?人嗎?
這個念頭一傳進楊泓腦海,他就扯了扯那棍子證明自己。
緊接着頭頂上方響起一聲慘叫,楊泓先是被颠起随即被大力推開離了那溫暖。
楊泓心中一凜,瞌睡也醒了大半。
因為床上另一側,劉伯明捂着下身眉頭緊皺。
大清早遭受人身攻擊的劉伯明還沒從蛋疼中恢複過來,就看楊泓大叫一聲如觸電般從床上飛起奔進了廁所。
劉伯明:“……”
幾分鐘後,用毛巾反複擦手的楊泓從廁所出來,憤怒質問:“劉伯明你有病啊,一大把年紀搞什麼裸睡。睡就睡,大早上還晨|勃。”
劉伯明:“……”
雞還疼的劉伯明臉色還有些蒼白,他咬着牙道:“内褲沒幹,所以我才沒穿。而且晨|勃是個男人都有!”
楊泓極其嫌棄地看着劉伯明,可看周圍也知是他把自己背到賓館來的,臉色緩和些,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蛋疼過去的劉伯明躺在床上,滑着手機,皺着眉說:“小姨打電話說你要燒紙給廖東,我就知道你在墳邊。”
昨日遭受的罵楊泓還記着,窗外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還在繼續。劉伯明坐起來,指了指楊泓說:“把窗外的内褲給我拿過來下。”
楊泓丢了毛巾,邊往窗邊走邊說:“幹嘛晾在窗外,掉下去怎麼辦?”
“空調壞了,”劉伯明說:“掉了就隻能空擋了。”
“難怪昨晚那麼冷。”楊泓說。
“所以你才抱着我睡,”劉伯明緩過那陣疼痛,擰開床頭的礦泉水咕嘟幾大口,“熱死了。”
“少年熱血,你個老年人懂不懂,”楊泓往窗邊看,随即驚訝道:“你内褲掉下去了。”
劉伯明:“……”
看着劉伯明一臉蛋疼的表情,楊泓憋不住笑,食指勾着衣架晃悠悠地把内褲提上來,挑了挑眉:“幫你撈上來了,感謝我你不用空擋了。”
劉伯明抿唇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感謝你,快給我。”
楊泓慵懶地靠在窗邊,食指晃着衣架子,說:“劉總新年好,給我壓歲錢。”
劉伯明深吸一口氣,說:“要多少?”
看人真這麼大方,楊泓也就不跟他客氣:“五千六千不嫌多,兩千三千也可以。”
劉伯明:“這是買内褲的錢?”
楊泓點頭,劉伯明說:“黃金做的内褲都沒有這麼貴。”
楊泓:“黃金内褲才配得上你的身份。”他說着就把在風中可憐飛舞的黑色四角内褲放在窗口,威脅道:“你給不給?不給我就扔下去。”
劉伯明拿來手機按了幾下,說:“轉過去了,把内褲給我。”
楊泓手機在羽絨服裡,他半信半疑:“真的?”
一直沒有下半身安全的劉伯明喝道:“真的!快特麼給我!”
劉伯明穿衣服時,看楊泓趴在床上玩手機,說:“我下去買早飯,你吃什麼?”
楊泓懶洋洋道:“就豆漿和豆沙包或者豆沙卷吧,不想吃油的。”
劉伯明“嗯”了聲,開始穿秋衣秋褲,楊泓說:“我們什麼時候回成州?”
劉伯明坐在床邊開始穿褲子,說:“等會兒吃了午飯。”
楊泓慘叫一聲,郁悶地翻了個肚皮,說:“後天回去嘛。”
劉伯明淡淡道:“你在這兒不用看書上課,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楊泓望着天花闆上的喜羊羊吊燈,說:“我都好久沒回來了,這附近有個古鎮莊園,我們明天去看看嘛,大過年的散散心。”
劉伯明轉頭斜乜楊泓,楊泓眨了兩下眼睛,征求意見:“怎麼樣劉總?”
劉伯明沉吟須臾,最終道:“那你回去得上補習班。”
楊泓興奮道:“沒問題!”
劉伯明戴上手表,穿上大衣,一八五的個子配上黑色大衣威嚴沉穩,俊朗有型,絲毫不像剛剛那個用六千六買内褲的絕望男人。
吃完早飯,兩人換了個空調好的房間,劉伯明在衛生間洗頭,溫暖的空調房,楊泓瞌睡又來了就在被窩裡玩手機醞釀睡覺。
劉伯明洗完頭出來,說:“什麼時候去外婆家?”
楊泓說:“還早,十一點再去吧。”
洗完頭的劉伯明把頭發抓在腦後,露出深邃的眉眼,但還是有幾縷碎發散在眼前,他又抓了兩下發,看着手機說:“廖東借錢怎麼不跟我說?”
方才吃早飯時,楊泓把昨天吵架的事跟劉伯明說了。
被子遮住楊泓半張臉,隻有一雙精緻的眉眼露在空氣裡:“這找你借是要還的,但找我借錢可以厚着臉皮不還。”
廖東那點子心思,楊泓太明白了。明白之下又是厭煩,這人明明是媽媽的親弟弟,自己的親舅舅,兩人身上流着相似的血,可他對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從沒有好态度。
劉伯明躺上床,颀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着,說:“媽借他的錢是不是還沒還?”
楊泓眼皮開始打架,他關了手機,說:“沒有,媽死後這筆錢在他心裡就當沒了。”
劉伯明“嗯”了聲。
楊泓是被呼噜聲吵醒的,睜眼小房間裡黑沉沉的,身邊的罪魁禍首劉伯明呼噜震天。
楊泓:“……”
他凝了會兒神清醒一點,看了眼手機,已是十一點十三分。
“十一點半了,小姨問我們什麼時候過去。”楊泓晃着劉伯明的肩,順便給廖丹回消息說自己馬上來。
劉伯明“唔”了聲,緩緩睜眼,起床穿衣。
等劉伯明穿好衣服,楊泓同學還在被窩裡玩手機,劉伯明:“快起來。”
楊泓懶人一個,他忽然道:“不想動,我能不去嗎?你給我打包回來就行。”
三分鐘後,劉伯明抓着楊泓出了賓館。
楊泓在街邊理着衛衣帽子,看劉伯明去了不遠的一個打印店。
“你打印什麼?”楊泓說。
“起訴書和借條複件,”劉伯明說,“當年媽給廖東寫的三萬。”
“這麼多年我怎麼沒見過?”楊泓知道當年借錢有個借條,但這個借條搬家奶奶沒找到,後面就不了了之。
兩人往摩托車那邊走,劉伯明解釋道:“當年收拾爸媽東西,小姨給我的。”
楊泓想難怪,居然在廖丹那兒。
劉伯明回來得急,沒開車,如今出行隻有靠摩托車。
兩人跟一個摩托車司機說好價錢,可楊泓有些擔心三個大男人一個摩托車坐不下。
司機表示沒事,他挪了挪屁股,拍拍後座用方言說:“囊哎不行嘛,闊以的坐得下,弟娃兒你放心嘛。”
楊泓:“……”
可等劉伯明上來那一瞬,坐中間的楊泓隻覺被一頭熊擠在摩托車上喘不過氣,他的背緊貼着劉伯明厚熱的胸膛。
司機轉頭問:“坐好沒得?”
劉伯明也用鄉音說:“叔叔,坐好了。”
楊泓抓着司機衣服,還沒挪屁股想離劉伯明□□遠點,摩托車瞬間就開了出去。
摩托車全景天窗,以三十碼行進在大年初一的冷風裡。楊泓手沒幾分鐘就被吹的麻木,他眯眼着眼看兩側的風景和墳包,頭發在風中飛舞淩亂,不時打着劉伯明的臉。
若說楊泓前身是冷,那他貼着劉伯明胸膛的後背就是熱。隔着羽絨服、薄絨衛衣、一件秋衣、羊絨毛衣,楊泓還能感覺到劉伯明身上的暖熱,就像寒冬裡的暖陽,并非是一下照在身上,而是從外到内的緩緩浸潤。
背後來的寒風被劉伯明寬厚的身體擋在外面,留給楊泓的就是一個小小的安逸世界。
摩托車行過幾個減速帶,颠得楊泓屁股有點麻,他從摩托車後視鏡看劉伯明的神清。見人皺着一張臉,發型被凜風梳亂,竟有一種别樣的硬朗美感,劉伯明察覺楊泓看自己,挑了挑眉像是再問看什麼?
楊泓朝後豎中指,劉伯明伸手給他按了下去。
到外婆家,屋裡還有不少親戚,劉伯明一進門就成了親戚們的談論目标,不是問有沒有對象就是問今年掙了多少錢。
廖丹和幾個妯娌在廚房忙碌,廖東坐在沙發上跟幾個表叔打撲克,外公外婆跟大外公們聊天。
楊泓坐在一字型的沙發末尾玩消消樂,洋洋拿了個橘子過來,說:“表叔吃橘子。”
楊泓笑笑,說:“謝謝你。”
洋洋眼神看向楊泓的手機,楊泓心下了然,把洋洋抱到膝上,兩人一起玩消消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