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春景熙熙。
七八歲的柳茹萱簪着雙螺髻,正低頭逗着剛捉來的白兔。春風拂過,揚起發髻上鵝黃絲帶。
小白兔突然一溜煙跑了,柳茹萱提裙追着,一邊追一邊奶聲奶氣地喊:“小兔子,你慢點跑,萱兒要追不上了!”
身後的仆從紛紛上前追着柳茹萱,生怕她磕着碰着。
鑲着東珠的蹙金繡鞋沾了些泥,石榴紅撒花裙衫在微風中飄揚,小小的身影在花園間穿梭,時不時驚起一圈蝴蝶。
她忽地撞上一人,疼得龇牙咧嘴,擡眸,就見十五六歲的蕭斂正淺淺對着她笑。
他穿着墨綠衣衫,青澀的眉眼氤氲着笑意。柳茹萱笑着咧開了嘴,歪着頭露出了笑,卻缺了門牙。
待意識到後,忙捂住嘴,雙頰飛紅。
蕭斂蹲下身子溫聲道:“萱兒妹妹怎麼又不笑了?”
柳茹萱垂下眸,粉雕玉琢的臉蛋羞得粉撲撲的,嬌聲道:“牙掉了,不好看。”
他朗朗大笑,柳茹萱見他笑話她,就生氣得邁開步子走了。
無可奈何,蕭斂将她抱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頰,逗道:“萱兒妹妹生氣了?我不笑了就是。今日哥哥帶你去郊外放風筝,好不好?”
柳茹萱摟着他的脖頸,湊近一眨不眨地凝視着蕭斂:“當真?”
蕭斂看着她人小鬼大的模樣,笑出了聲,繼而亦是端正神色道:“自是不會騙萱兒妹妹,我在那兒還買了一個别院,你累了還可以稍加休息,如何?”
小孩子的記性總是一陣一陣的。她立刻忘了小兔子,牽着蕭斂的手就往府外走。
柳茹萱很少出府,如今出府見到許多風景,隻覺得新鮮。
蕭斂看着她雙膝跪坐在車榻上,掀起車簾,不停向外張望,隻一個背對着他。覺得有趣,便多看了幾眼,随後把她扯進車裡:“再往外傾些,就要掉下去了。”
柳茹萱這才乖乖地端坐在榻上,坐着時,小腳丫尚不能點地。
郊外,油菜花大片大片,漫山遍野。花香跨過湖泊、草地,遠遠地飄進鼻尖。
蕭斂将風筝遞與柳茹萱,她看着風筝,蹙眉道:“蕭斂哥哥,我不會放風筝。”蕭斂見她為難的模樣,捏了捏臉頰:“我教你放。”
蕭斂看了看風向,就低下身子告訴柳茹萱方法。她很聰明,一聽便會了。
柳茹萱逆風小跑着,發間珠钗滑落到耳畔也顧不得扶,絲線從纏線拐子上簌簌飛旋。繪着海棠的風筝在低空打了個晃,忽地被一股上升風托住,飛到了天空中,越飛越高。
“蕭斂哥哥,你看,風筝飛喽!”她咯咯笑着倒退,看那金粉點綴的海棠風筝掠過高樹梢,直直到了高空。
蕭斂含笑看着風筝,一垂眸,忽地注意到柳茹萱身後泥潭,大叫一聲:“萱兒小心!”
可柳茹萱尚未反應過來,她一腳踩空,跌到了泥潭中。眼前一黑,反應過來後,她身上都是泥。
快跑上前,将她從泥潭中拉起,他凝神看了這泥人一眼,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随即捧腹大笑。
柳茹萱大哭起來,眼淚嘩嘩淌下,她拍了蕭斂一掌:“我都這樣了,你還笑!天底下哪有你這麼壞的哥哥.......”
蕭斂見她當着生氣了,收斂住笑容,哄道:“好好好,哥哥不笑了。我帶你去别院換衣服。”
柳茹萱牽着他往前走:“那你讓他們都躲起來,不準看我。”
知她好面子,沒有多想,他滿口答應道;“好好好。”
别院中隻有三四個仆從,蕭斂讓他們燒好水後,就吩咐去城裡買些吃食。待忙完這些,他回過身來将柳茹萱牽進了屋中。
“我去打水,那你先自己洗洗。”蕭斂俯低身子,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