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宮牆上墨綠琉璃瓦掩映,重檐下宮鈴聲響。宮道寬敞,數宮人端着紅木托盤,快步往文華殿而去。
文華殿内,大理石鋪就的地面纖塵不染,倒映着太子蕭澤與太子詹事傅疏桐。太子緩步上前,端坐于紫檀木桌案後,香幾焚着龍涎香,香煙袅袅而上。
他整了整衣袍,淡淡一笑:“蕭世子倒真是情深義重,借着清查吳越封地姑蘇貪墨案的名義,千裡迢迢要去救柳茹萱。”
傅詹事拱手行一禮:“太子殿下,臣以為世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蕭世子若是情深義重,便不會放任柳軒與楚國通敵,以緻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
太子倒了一杯茶,含笑抿了一口:“傅詹事恐是不大了解我這表弟,他性子陰冷,凡想要的定會斷其後路,如今柳家女舉目無親,自是唯他是從。”
“先前屢次派人暗殺他不成,如今他既身邊有人要護着,便定會分心。說不定你我心腹大患,近日便要除了。”
“那女子柳氏,殿下如何處理?”
“不過一女子,傅詹事竟也專門問這一遭。不過,”看着傅詹事低眉斂目的模樣,他心下隐隐明白了些許,繼續道,“本宮聽說那女子容色傾國,若生擒她,便贈予傅詹事如何?”
傅疏桐聽及眉眼間浮起幾分喜色,他聲音愈發清潤:“臣多謝太子殿下。”
傅詹事看着蕭澤勝券在握的模樣,嘴邊浮現一絲笑容,繼而不無擔憂說:“隻是眼下吳越郡守一職空缺,太子殿下可有心儀人選?”
太子聽此眉頭一蹙,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手不斷摩挲着杯子邊緣,陷入思量。
吳越郡是一富庶之地,每年光是歲貢便已是不少,如果派自己人去擔任吳越郡守這一肥差,對于奪嫡便是不小的助力。隻是安排誰去,他拿捏不定。
“想必五弟對這個郡守之位亦是虎視眈眈,表弟與五弟素來親厚,先看他們下一步如何打算吧。”他話鋒一轉,眼底泛起一絲狠厲,“不過,也得蕭斂有命回來才行。”
傅詹事與太子相視一笑,他躬身道:“臣所安排的死士,已經就位,想必太子殿下不久便可以收到好消息了。”
太子一笑,兀自倒了杯酒,舉杯朗聲道:“那便期待傅詹事的好消息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入夜,星稀河影轉,霜重月華孤。
柳茹萱褪去衣袍,水汽氤氲,看看掩住眸中水霧。披散的長發落在水中,皓臂玩弄着手中的水,水落,激起水波,複而重歸于平靜。
良久,她起身,任憑身旁侍女為她穿着衣。
一襲柳青色色寝衣,她生辰那日,也是柳青色。
柳茹萱提裙繞過屏風,走到蕭斂身旁。
他正負手立于窗邊,一襲玄衣似要與濃重夜色融為一體,聽及身後腳步聲,蕭斂轉身,唇邊浮現淡淡的笑意:“過來。”
柳茹萱心中微微恐懼,她猶豫了一瞬,提裙往前走去。她從身後抱住蕭斂,聲音極柔極柔:“蕭斂哥哥還生棠兒的氣嗎?”
柳茹萱身上的海棠味兒在夜裡淡淡飄散,蕭斂拍了拍她的手,聲音柔了些:“你覺得呢?”柳茹萱聽不出他聲音中的微妙情緒,一時難以拿準,謝昭的事如刺橫在心中。
“棠兒錯了。”她放軟了聲音,低低道。
蕭斂轉身,月華下柳茹萱的臉龐更顯柔和,杏眸便如此澄澈地望着他,似是光下清潭。他每年都會來吳越郡,路途迢迢,隻為與她待十來日。
這個看着長大的未婚妻子,早已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妻子。隻消她一眼,蕭斂便覺得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他亦是有家的。
“棠兒,錯了便該認罰。”蕭斂低頭,輕輕為她理着碎發。
柳茹萱的眼一顫:“可我害怕...”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溢着恐懼,那日馬車裡的事鋪天蓋面而來,帶着清晰的痛意。
她緊張地攥緊蕭斂的衣角,手微微顫抖。蕭斂看着她的神情,橫抱起她,走了幾步,輕輕放在床上。
夜明珠的柔光灑下,兩人的面容比白日劍拔弩張的态勢柔和些許。
蕭斂俯身,柳茹萱緊張地閉上了眼,蕭斂卻隻是在她的脖頸落下一吻:“既害怕,又何必在我的底線上反複試探?我說過,我眼下便是你唯一可依靠的。”
柳茹萱睜開眼凝視着他幽潭般的眸子,似捕獵一般,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心下無奈,她隻得擡頭閉眸吻着他,纏纏綿綿,蕭斂加深了這個吻,唇齒交纏。柳茹萱輕撥開帶鈎,蕭斂的外袍委地。
蕭斂挑了挑眉,看着意亂情迷的柳茹萱,松開了她一點,輕笑道:“你喝什麼了?”
柳茹萱此刻雲鬓散亂,面若桃李,唇如紅血,眼尾泛起淡粉,輕微地喘着氣:“合歡酒。”
蕭斂此人陰狠,她隻怕纏綿床榻時忍不住真情吐露,情不自禁抗拒、抵觸他的接近,徒惹他不快,隻得出此下策。
蕭斂聽及此,笑意愈濃:“那讓我看看,這合歡酒究竟有多大功效。”他解開柳茹萱的衣帶,一層層剝開,勝雪肌膚露于人前。
地上衣衫散亂,床榻之上兩人身影交纏,青絲纏繞在一起,腳上的銀鈴輕輕晃蕩,旖旎了一片月色。
蕭斂垂眸欣賞着身下人的媚态,長發淩亂散在錦榻上,眼裡水光粼粼,半是渴望半是哀求,眉眼流轉間風情盡顯。蕭斂勾唇啞聲道:“今日妹妹這般神态,蕭斂哥哥倒是第一回見,隻覺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