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遷縣,今日水綠秋山明。
蕭斂帶着十個護衛上了山,餘下在山腳等候。柳茹萱并未注意這些,她擡眸看着層層石階,直通山腰殿。
石階寬敞,中間亦齊整地種了些楓樹,秋時至,紅了許多葉。
山腳與山腰中尚有兩平台,每一平台皆放着三個偌大的香爐,香客持香四面而拜,待拜完後,他們俯身将香插在香爐中,再度虔誠地拜了三拜。
柳茹萱挽着蕭斂的手一步步登上石階,現在的一切對于柳茹萱而言都充滿了新意。蕭斂笑看着左顧右盼的柳茹萱,提醒道:“看着點路,别摔了。”
柳茹萱回頭看着他,白玉流蘇輕晃,她指尖輕撫鬓角,掩飾尴尬:“我聽連碧說這裡尚有水杉,蕭斂哥哥,我也想去看看。不過,”她見蕭斂面色沉靜,又急忙補充道,“若是不去,也沒事的。”
蕭斂見她一副着急忙慌解釋的模樣,眼眸溫和些許:“無妨,你若想去看看,那我陪你去。反正今日無事,你歡喜最是重要。”
柳茹萱不可思議地看着蕭斂,他今日如此耐心、溫和,讓她有些惶恐和意外。
“怎麼了?”
柳茹萱搖了搖頭,她複又挽着蕭斂往前走。待走到闊台,柳茹萱如其他人一般四向而拜,她欲走近香爐将香插入香爐之中,可那香爐香煙袅袅,直要将人眼淚都嗆出來,亦連連咳嗽起來。
蕭斂從她手中拿過香,插入爐中,便牽着柳茹萱走了。
他俯身從柳茹萱腰間拿過手帕,輕輕擦拭着她的淚珠,輕笑道:“這煙竟嗆得棠兒臉都紅通通的,眼下我們去哪?”
柳茹萱有些窘:“我們再去殿中拜拜。”
蕭斂擡眸,輕扯起一道笑容,溫聲道:“好。”
秋陽透過薄雲灑在通往皇家寺廟的青石台階上,蕭斂牽着柳茹萱的手,一步步向上攀登。他身着墨藍錦袍,腰間玉佩在光下泛着溫潤光澤,俊朗的面容浮起春風和煦般笑容。
柳茹萱身着淡紫繡花裙裾,發間芙蓉白玉海棠步搖雖步子輕晃。她容色本是極好,膚色更是勝雪的白,引得路人側首而視。
柳茹萱第一次出門,見來來往往如此多的人,有些緊張,她牽緊蕭斂的手,複又往他那兒靠了些。
蕭斂察覺此,亦是握緊了她的手,唇角微揚:“棠兒别怕,蕭斂哥哥在。”柳茹萱擡眸,正陷入他溢着柔情的眼眸。
蕭斂哥哥今日......好奇怪。
“世子,夫人,前面便是玉寶殿了。”随行的南尋恭聲提醒道。
柳茹萱輕輕點頭,目光掃過寺廟四周。兩人步入香煙缭繞的大殿,在佛像前跪拜。蕭斂看似閉目祈禱,心中卻在盤算着返京後的事宜。
柳茹萱雙手合十,眼眸緊閉。她隻願爹爹和阿娘能夠平安健康。想及二人情況,柳茹萱緩緩流下一行清淚。
若是蕭斂所說為真,阿娘眼下便是平平安安的,隻是爹爹所犯是通敵大罪......
她虔誠叩首,爹爹通敵罪責難逃,但她作為女兒,私心裡卻亦盼着能得同盟劫獄,如若不能。倘若能再見一次爹爹,亦是莫大恩賜。
柳茹萱起身,轉身正對上蕭斂的眼眸,幽深又帶着隐隐的笑意:“棠兒說要來求你我二人姻緣和子嗣,可求過了?”
柳茹萱雖未求,但亦點了點頭,抹去眼淚欲出殿。
“棠兒,你知道我一向不喜别人騙我。”蕭斂神色淡淡,在其後幽幽開口。深不見底的目光似掙不開的網,要将人困住。
柳茹萱繼續往外走去,并未理他。偏殿出去後便是一竹林,林中風聲陣陣。
蕭斂靜靜看着走出殿的柳茹萱,深眉俊目,目光幽深陰鸷,仿佛有暴風雨在暗湧積蓄,直叫人膽戰心驚。
他冷冷吩咐道:“南尋,讓四個人去保護好蕭夫人。恐怕此處會一惡戰。”
南尋領命,派了四人前去保護。
刀劍聲從偏殿傳來,周圍人紛紛逃竄,恐慌尖叫聲不斷。
這一切将柳茹萱從思緒中拉扯出來,她轉身,便見四人圍着她,刀劍向外。蕭斂正在殿内與刺客激戰,這些刺客似抱着必死決心,出劍招招狠辣,不留餘地。
蕭斂部下死傷頗多,蕭斂與南尋對視一眼,且戰且退,直出了殿外,待與柳茹萱等五人彙合,幾人往山下趕去。
箭矢鋪天蓋地而來,蕭斂持刀打落一片,南尋喊道:“世子,你與夫人先走,屬下随後來找你們彙合。”
蕭斂牽起柳茹萱的手便往竹林奔去,一隻箭矢橫空而來,直中蕭斂的肩頭。“蕭斂哥哥!”柳茹萱驚慌失措,忙扶着踉跄一下的蕭斂。蕭斂忍着痛意,折下一半箭身,低聲催促道:“你先跑,我随後跟上。”
柳茹萱搖了搖頭,牽着他往前繼續跑,眼淚一滴滴掉落:“要跑一起跑。”兩人踉踉跄跄在竹林穿梭,柳茹萱從衣衫中掏出一藥瓶,自己先吃下一顆,随後将另一顆塞入蕭斂口中。
她往後猛地一灑另一藥瓶的粉末,一時間竹林似起了霧,霧呈淡藍,追殺刺客紛紛迷了方向,頭腦眩暈,倒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