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萱落下一串淚珠,杏眸泛着淚意,姝麗的面容上盡是破碎感,恍若美玉落地,空成碎渣:“我自知若無你,我眼下已是青樓娼妓。可我不願做侍妾,我們各過各的…”
蕭斂擡手抹去柳茹萱淚珠,溫聲道:“棠兒,我知曉你心氣高,斷不肯為妾。若你以後為我綿延子嗣,于王府有功,我便有理由扶你做平妻了。”
柳茹萱斷不會與人共侍一夫,更何況那名女子若溫婉賢淑,便該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又憑何夾在他們二人中間為難?
若是這樣,她甯願退出,成全蕭斂與未來夫人。
她并不怪蕭斂,他顧念着往日情誼而救她這一罪臣之女,已是仁至義盡。隻她亦是很好的人,自是想為自己謀一更好出路。
“棠兒知你是臨安王世子,肩上擔着家族之任,若是為了兒女情愛而抛卻大義,我心中也會看不起你。”
她說完這句真心話後,才開始低聲道:“我不再無理取鬧,讓你為難了。我知曉你的真心,眼下成為臨安王世子的妾室,不必逢迎于煙花柳巷,已是最好的了。”
蕭斂拍着她的背,替她順着氣,輕歎道:“你本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奈何我屢次上門求娶,你總央着柳軒拖延。如今不得已嫁了,落到這般境況,我又能如何呢?”
柳茹萱并不後悔曾經的決定,她溫聲道:“我自知自己當時不懂事,可蕭斂哥哥亦有錯。你若待我溫和些,面容和善些,我定會歡歡喜喜地嫁過去的。”
蕭斂看着她,無奈扯唇一笑,捧起她的臉:“那我如今待你溫和些,你可會歡歡喜喜嫁予我?”
柳茹萱莞爾一笑,眸中漾開一池春水,撒謊道:“自是會。”
蕭斂俯身在她面容上落下一吻:“跟着我,總不會讓你和孩子受苦的。”
王府。
初秋時節,王府園林内一番蕭瑟秋景。
朱門内的金桂尚餘殘香,與階下的銀杏攪在一處。老楓經霜,葉尖都蜷縮着赭紅。
太湖石畔的殘荷早枯作鐵鏽色,偏有兩隻翠鳥立在折莖上,将滿池死水點活。
蕭雪微信步而遊,她百無聊賴地坐在石凳上,流光裙擺染上些秋涼。
她的指間時而拈起點魚飼料,扔到水中,看着魚兒們競相搶食。
“大姐姐可真有閑心。”一嬌媚女聲響起。
不用回頭看,蕭雪微便知是王府上二小姐蕭文珠,她是妾室所生,但卻因性子柔順頗受臨安王和葉姨娘疼愛。
蕭雪微轉頭,便見蕭文珠不冷不淡地對着她笑,一雙含情的桃花眼打量着她。她輕笑一聲:“妹妹不在學堂裡陪着蕭璋,在我這兒晃悠什麼呢?”
三公子蕭璋是府上庶子,他一向不務正業,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往常蕭雪微提及陪讀,蕭文珠總會面露愠色,但今日她一改往常,柔聲道:“姐姐不忙着去陪長兄,又在這兒晃悠什麼呢?”
她忽似想起了什麼,嬌笑道:“妹妹忘了,長兄如今有外室江氏作陪,自是顧不得自家妹妹了。要說長兄,大姐姐一直将其視為榜樣,時時用以鞭策蕭璋。”
“如今,”她意味頗深地拉長了腔調,随即緩緩道,“原來也是沉醉于溫柔鄉的浪子罷了。”
蕭雪微面色愈發陰沉,譏諷道:“長兄做什麼,何時輪到妹妹置喙?你還是先顧好自家弟弟罷,長兄至少功業有成,蕭璋現可是一介白丁。”
“你!”蕭文珠顔色變作,眼底泛起一層薄怒,随即揚唇一笑,“長兄已經兩日沒回府了,大姐姐猜猜他眼下在何處?如此行徑,落到了父親耳中,想必又免不了一頓訓斥。”
晉國推崇孝道,即使蕭斂功勳卓著,未成家前,亦是要住于王府,受雙親教導。
他往日乖吝風氣,已于朝堂上被禦史參了一番,若今若再落得個沉迷女色而渎職怠職、疏忽雙親的名聲,想必影響仕途。
蕭雪微眼底止不住的火氣,她向來脾氣直爽火爆,但是面對屢屢交手的蕭文珠,蕭雪薇總會給予她特别的待遇。
眼眸忽又親和,她溫聲道:“所謂愛之過深責之過切,長兄尚且能得父親指正,你們這房的蕭璋,父親久久不管不顧,想必已經放棄了罷?”
蕭雪微看着蕭文珠滿臉愠色,心下高興些許,她曾經可是絞盡腦汁,遍請能人異士尋得蕭文珠弱點。
若是她以後嫁人,處理後宅之事時,她首先該感謝的或許是蕭文珠。
蕭文珠斂住愠色,微微一笑:“總之,大姐姐可不能看着長兄被那女子惑了心智。妹妹剛得知兄長在清水巷置了一宅。你去看看,興許有意外收獲。”
蕭雪微持着臉上笑意:“不勞妹妹費心,我早已知道。你還是憂心憂心自己的婚事,畢竟一切可是由嫡母拿主意呢。”
她挑釁地笑了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