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庭莞爾:“賭咱倆一個月内相安無事。”
姜月螢隐約明白了什麼。
“我現在把你打出門去的話,你不就賠了?”
謝玉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底金光閃爍:“公主殿下,隻要你忍耐一個月,我們就賺大了。”畢竟大半個京都的人都在賭他們打起來,幾乎沒人願意相信兩個人成親後能夠風平浪靜。
“跟我有什麼關系。”姜月螢企圖拂開他的手。
“夫妻本為一體,孤的銀子不就是你的銀子?”
姜月螢冷笑:“是嗎,太子殿下先把所有家當俸祿交出來,本宮清點一番?”
謝玉庭讪讪一笑,嘴裡念叨着孤困了要睡覺,收手之時目光忽而下落,盯着姜月螢手腕細嫩泛紅的一小塊肌膚,驚訝道:“啧,攥一下就紅了?”
“滾。”姜月螢一把捂住手腕,塞回被窩裡。
“小公主,你的皮膚是不是太嫩了一點,”謝玉庭眼睫眨動,語調輕浮,“我聽說練鞭難免會弄傷自己,你身上可有鞭痕?”說着說着開始扒拉她的衣袖,看上去像個好色的登徒子。
姜月螢哪裡受得住,下意識抱住自己,語氣變了調:“不許碰我!”
謝玉庭樂不可支。
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
姜月螢拉過錦被蒙住腦袋,眼不見為淨。
隔着被衾,她聽見對方低聲的悶笑,忍不住撇了撇嘴巴。幸而蒙在被子中,無人看得見她羞惱的小表情。
姜月螢默默想,遲早有一日她得被謝玉庭氣到真的發怒。
煩人……
不知過了多久,姜月螢緩緩合上眼睛。
月色傾斜,風聲敲擊窗棂。
起伏的呼吸聲逐漸平穩。
……
四皇子妃籌辦的茶宴設在四皇子府邸的一座後花園,京都貴女們閑暇時總愛聚在一處品茗奏樂,看似陶冶情操,實則各懷心思,暗潮湧動。
更别提此次特意邀請南姜來的太子妃,姜月螢才不信她們是真的想請自己喝茶。
此番前往茶宴,姜月螢特意帶上了東宮的一個婢女小雁,小雁原本是皇後身邊的宮女,對世家大族的千金們分外熟悉,可以在姜月螢身旁提醒所遇之人的身份。
帶上青戈與小雁,套好馬車,一行人前往四皇子府邸。
一路上,姜月螢緊緊攥住手,心裡忐忑不安,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
青戈與小雁陪她坐在馬車裡,青戈一臉高傲冷漠,小雁戰戰兢兢連頭都不敢擡,姜月螢左右瞅了瞅自己的兩個婢女,無聲歎了口氣。
除了知曉她身份的青戈,所有下人見到她都是一副畏懼的表情,姜月螢雖然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可是不希望身邊的人都避她如蛇蠍。
每次與那種擔驚受怕的眼神對視,她都會感到十分難受,久而久之,她便盡量不跟身邊的下人說話,以免造成他們的恐慌。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太子妃,到了。”外面的車夫說。
姜月螢的手搭在青戈小臂,揚起眉梢,昂首挺胸踩着小杌子下車,鵝黃色裙擺掃過車沿,留下一陣桂花香風。
入府後,有人引路帶她前往後花園,府邸的下人們皆偷偷摸摸瞧這位太子妃,小聲議論着什麼。
姜月螢目不斜視,忽視掉所有細碎的竊竊私語。
遠遠的,嗅到花香怡人。
來到後花園,放眼望去,衣香鬓影交織而坐。
園内共設三張松木大方案,每張案上中央擺設茶湯鍋,貴女們托盞品茶,有人低眉撫琴,琴音泠泠作響,兩側小侍女觀釜煮茶,頭頂栾樹參天,橙紅色花朵飄飄墜地,一幅美人秋景畫卷。
衆人聽見她的動靜,皆擡頭看向姜月螢。
清雅的琴聲倏而停歇。
姜月螢不認得北梁世家貴女們,但看主位上坐的那一位,想必就是今日的東家四皇子妃秦忘幽。
秦忘幽生了一雙柳葉眼,細細的眼梢挑起來,無端多了幾分刻薄,她擡眸與姜月螢對視,半點起身行禮的意思都沒有。
身為四皇子妃,地位在太子妃之下,理應恭敬見禮,可是主位上的秦忘幽不動,其餘貴女亦沒有起身,隻在嘴上客套一句見過太子妃。
唯有低眉撫琴的天水碧羅裙女子,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禮。
果然來者不善啊,姜月螢心裡直犯怵。
秦忘幽笑眯眯:“太子妃快快入座,今日我特意尋來惠山寺石泉水煮茶,風味别具一格,咱們姐妹可就等你了呢。”
她語調熱絡,笑得眼睛豎起來。
姜月螢的面色卻不怎麼好看,三張松木案皆已坐滿人,連半個椅子都不見,讓她往哪兒坐,坐她們頭上嗎?
如此窘境,若是換了自己,估計會受不住黯然離開,可她現在是安宜公主,是北梁太子妃,無論如何也不能慫。
她眨了眨眼,心想倘若是真正的安宜公主恐怕會這樣想:不就是挑釁嗎,這麼一大幫子人,想出的下馬威居然是不給人椅子坐,可笑且幼稚。
“四皇子妃。”她繃緊嗓子。
秦忘幽仍舊笑着,回應說:“太子妃喚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