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啊公主殿下!”
遠處突然傳來蒼老的制止聲音。
姜月螢立馬睜開雙眼,看向南苑的拱門處,一位身穿姜國官服的老人跌跌撞撞跑過來,他的身後跟着滿臉緊張的青戈。
見到此人,姜月螢長舒一口氣。
得救了,看來此人就是卦師李大人。
“你這老頭兒哪來的,膽敢擅闖東宮?”
謝玉庭不悅擡眉。
李大人忙不疊行了個大禮,恭恭敬敬:“參見太子殿下,下官乃是姜國的随行官。”
謝玉庭雙手抱臂,上下打量着此人:“那又如何,孤問你為何來東宮。”
“實不相瞞,下官夜算一卦,有一要事提醒太子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李大人看向姜月螢。
姜月螢立馬接話:“李大人,有話這邊說。”
語罷,她來到一側,李大人着急忙慌挪過去,對着姜月螢嘀嘀咕咕半天,謝玉庭有心想聽,奈何距離太遠聽不清。
隻能遠遠看見姜月螢的細眉越皺越深,似乎遇到難處。
等到二人說完,姜月螢立馬把手裡的長鞭丢在地上,神情毫不吝惜,好像碰過什麼髒東西一般。
長鞭乃是安宜公主愛物,這老頭幾句話居然讓她把鞭子丢了?
有問題。
謝玉庭攔住即将告退的李大人,似笑非笑:“敢問李大人昨夜算的卦可是與太子妃有關?”
李大人從善如流:“殿下聖明,返程之前下官特意為太子妃算了一卦,從卦象上看,十年之内太子妃都不宜接觸繩索類軟兵器,故而這長鞭怕是不能再使。”
姜月螢總算擺脫危機,心裡一陣舒坦:“有勞李大人跑一趟,本宮會銘記于心。”
“太子妃保重,下官告辭。”
“等等。”謝玉庭擋在他身前,不讓人走。
“殿下找下官何事?”
謝玉庭笑眯眯:“太子妃若是繼續接觸軟兵器,會有什麼後果?”
李大人突然一頓,仿佛卡殼。
“……下官已經告知太子妃,不如殿下親自問太子妃。”
謝玉庭跟個無賴似的攔住不放:“那可不行,孤就要聽你說。”
“……”
李大人擡臂擦汗,餘光瞥了一眼姜月螢,斟酌開口:“倘若繼續用鞭,可能……夫妻間房事不合,有礙子嗣。”
聞言,姜月螢想一頭撞死。
謝玉庭眼角眉梢挂滿笑意,拖長調子:“原來如此,怪不得公主如此幹脆利落地扔了鞭子。”語畢,頗為暧昧地看向姜月螢。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偏偏李大人是她請來做戲的,連反駁都沒有底氣。
她故作鎮定,強調說:“李大人隻告訴我會傷身短壽。”
沒有想跟你恩愛生子的意思。
姜月螢氣不過瞪人一眼。
李大人連忙點頭說是。
謝玉庭看不出信還是不信,彎起唇角,揮揮手任李大人離開,隻是看姜月螢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探究。
目光盯得人渾身刺撓,她清了清嗓子,命令貼身婢女:“青戈,把本宮的長鞭妥善收好,無事不要再拿出來。”
青戈領命,把孤零零丢在地上的長鞭撿起,擦掉上方灰塵。
姜月螢心裡發虛,急匆匆帶着青戈走出南苑,頭也不回。
原地的謝玉庭輕擡手腕,幹脆利落收劍回鞘,眸光晦暗不清。
……
花廳大門敞開,廳内四角陳設黃花梨木三足着地高燭台,橘黃燭光競相跳躍,籠罩中央一張八仙桌,晚膳已經擺滿。
姜月螢邁進花廳,目光掃過空空蕩蕩的八仙桌,沒有像往常一樣看見沒正形的謝玉庭,奇怪,這家夥怎麼又不見了?
“太子妃,請淨手。”
小雁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怯生生低垂腦袋,端起銅盆來到姜月螢面前,姜月螢低眉,望見盆内金黃花瓣漂浮,淡淡清香好似桂花。
她将手伸進盆内揉搓,溫熱的水緩緩包裹,浸透一雙手。
這種事事要人伺候的日子她仍舊不适應,從前在寒冬臘月用井水淨手,凍得連筷子都拿不穩,現在不僅用上了溫水,還有上好的香料滋養肌膚。
可惜手上經年累月的凍瘡,再多香料也無法治愈。
姜月螢呆呆出神,忽然手底的銅盆一撲騰,端水的小雁一時沒拿穩,水全部灑了出來,潑濕了她鵝黃的衣裙,滴滴答答的水流順着裙擺邊緣滴到地上,好不狼狽。
小雁大驚失色,噗通跪地求饒:“太子妃恕罪,奴婢該死!”她接連叩了幾個頭,額頭被沾染桂花的水漬蘸濕,碎發濕漉漉貼在臉上。
不等姜月螢反應,青戈大步上前,直接甩了小雁一耳光,訓斥沒規矩的奴婢。
小雁不敢反抗,眼淚汪汪忍受着。
姜月螢于心不忍,狠心責罵道:“滾出去,不許再來本宮跟前伺候!”
聞言,小雁抱起銅盆,含着淚,踉踉跄跄跑出門去。
花廳重歸寂靜,姜月螢略有惋惜地看了眼地上狼藉的花瓣,心裡五味雜陳。
“青戈,我沒有讓你動手。”姜月螢轉頭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