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隻得點頭。
姜月螢端起酒盞,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巴,有點辣。
為了不嗆到自己,她慢慢一口一口飲酒,動作不緊不慢,順便把耳朵豎起來聽大堂說書聲。
率先傳進耳朵裡的,是百姓對太子和太子妃的議論。
“太子殿下居然真的把銀子都赢走了,自己給自己下注,我真是長見識了!”
“那也得有太子妃願意配合才行啊,在胡作非為這方面,這兩個人莫不是相見恨晚?”
“拉倒吧,這倆剛赢完錢,回去就因為納妾一事吵得不可開交,可見之前憋急了。”
“以後太子當了皇帝,也不可能隻有一位皇後啊。”
“能不能當還說不準呢,沒聽人家都說陛下更屬意……”
“咳咳,議論家事就罷了,朝政說不得。”
話頭掐斷後,衆人趕緊催促說書先生繼續講。
隻聽醒木一拍,說書先生開始說起别的趣事。
“話說從江北逃竄來的難民無家可歸,吃不飽穿不暖,流落街頭可憐的很,就在這時!寒衣劍客領着他的追随者從天而降,帶來無數銀兩,花了大筆銀子建粥棚,搭帳篷,請了大夫為受傷的流民治傷。”
“到的比朝廷還快啊!”
有人忍不住問:“寒衣劍客難不成是什麼富家公子,否則怎麼突然拿出這麼多銀子?”
說書先生搖搖頭:“寒衣劍客向來頭戴鬥笠遮面,老夫也沒見過究竟是何方人士,但仁義之士不問出處,受過他恩惠的人隻要謹記恩情就好,莫要去探尋他的身份。”
人群紛紛認同。
“當年我家閨女掉到水塘裡,就是寒衣劍客給撈上來的!現在我經商賺了不少錢,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報答恩人。”
“我也是我也是,兩年前我被山匪打劫,多虧了寒衣劍客出手搭救。”
“如此俠義之人,上蒼一定會保佑他的。”
姜月螢聽明白了這個故事,原來寒衣劍客不是話本裡的人,是京都真實存在的一位蒙面俠客,處處懲奸除惡,救死扶傷,在民間獲得不少聲望。
好厲害的人,她産生了一絲好奇心,卻也明白自己身為太子妃,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傳聞中的俠客。
她又抿了一口酒,默默思索。
劍客應該都佩劍,揮劍斬四方,為人潇灑不羁,一身俠骨,豪氣蓋雲天。
提到劍,姜月螢不免想起家裡那位纨绔太子,以及他手裡那把花裡胡哨的華麗大寶劍,一時又頭疼起來。
她端着酒繼續喝,一杯接一杯,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開始模糊不清,酒壺重影,手腕無力,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桌案怎麼軟軟的,腦袋怎麼硬硬的……
青戈見狀連忙半蹲下身子,問道:“太子妃,你醉了嗎?”
“啊……?醉沒醉我也不清楚……”姜月螢眨巴眨巴眼睛,說話黏黏糊糊。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是……”阿螢,不對不對,姜月螢使勁搖頭,“本宮是安宜公主,對,公主!”
青戈松了口氣,還記得僞裝身份,應該沒徹底醉酒。
姜月螢繼續往嘴裡灌酒,不适的辛辣早已淡化,漸漸的越喝越甜。
少頃,她迷迷瞪瞪趴在圓桌,雙頰泛出粉嫩的绯紅,如同四月春桃。
外面的說書先生還在滔滔不絕講寒衣劍客,姜月螢聽着聽着開始亢奮,忍不住幻想自己也是仗劍走天涯的江湖人,突然站起身,舉着喝空的酒盞開始比劃。
腳步虛浮,搖頭晃腦,臉上表情呆呆傻傻。
這回是真醉了。
青戈低頭瞥了眼酒壺,記住了姜月螢的酒量,不能超過半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朝窗牖外看了眼天色,晌午日頭正烈,如今離晚膳還早,等太子妃醒醒酒再打暈帶回去吧。
……
東宮書房,乾墨閣。
謝玉庭端坐案前,低頭整理案牍,有條不紊将刑部文書分門别類,按照案情輕重急緩擺放,手畔擱着一盞茶,已經涼透。
午後日光灼灼,投入窗棂打在俊朗的面龐,籠罩一層暖橙光亮,他身姿挺拔,垂眸沉思,透出不同以往的沉穩肅容,好似劍出鞘後閃過的一抹淩厲寒芒。
書房被敲響,得到首肯後,玉琅推門而入。
玉琅端着剛煮好的茶水進門,擱在書案之上,把之前放涼的茶水收回托盤。
少年禀報道:“殿下,近些日三皇子心情欠佳,陰晴不定,多半是因為明擂賭坊倒台的事。”
京都無人不曉明擂賭坊背後的東家很有勢力,紛紛猜測此人是誰,消息靈通的人打探到與皇家有關,便不敢繼續探聽,以免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