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庭也曾派人打聽過,那人藏得極深,幾經周折才探得真相,明擂賭坊真正的東家竟是三皇子謝欲遂。
謝欲遂私底下的開銷巨大,單靠俸祿必定支撐不住,故而開設明擂賭坊,籠絡一些老賭徒來玩樂,一步一步将賭坊經營成京都第一,從此銀子如流水進了他的腰包。
如今賭坊的招牌敗壞,賭徒們另覓佳處,明擂賭坊門庭冷落,凄涼蕭瑟得很。
沒了銀子入賬,三皇子自然食不下咽,估摸着此時正在家裡罵太子蠢貨,毀了他的好事。
想到此處,謝玉庭彎起唇角:“這個啞巴虧老三不吃也得吃,他可不敢承認賭坊背後的人是誰。”
玉琅點頭:“殿下英明。”
“對了,太子妃呢?”
玉琅答道:“太子妃嫌東宮太悶,帶了婢女出門踏青,身邊有侍衛跟着,等太子妃進了酒樓,他們就沒再跟上去。”
“踏青踏到酒樓裡,”謝玉庭笑出聲,“好歹去城外裝模作樣轉一圈再去酒樓,直接就往酒樓裡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去喝酒的?”
玉琅不明白酒有何誘人之處,更不明白為何要撒謊,直接說要去飲酒又如何,東宮又沒有太子妃不許飲酒的規矩。
小孩子不懂,謝玉庭卻能猜個七七八八,估計某位小公主正在愁苦酒量,怕陛下壽辰宮宴喝醉後出醜。
新婚夜他便看出她不善飲酒,估計喝不了幾杯就得醉。
可是真正的安宜公主不是号稱千杯不倒嗎,為何會有那麼多錯誤的傳聞,她又為何要僞裝成心狠手辣的模樣……
謝玉庭端起茶盞,清茶入口,唇齒留香。
指腹摩挲杯壁,光滑的瓷片泛出涼意。
日光傾斜,照耀在玉琅身上,突然,他從懷裡掏出一封密信,恭恭敬敬呈給謝玉庭。
“屬下險些忘了,這是派去姜國的細作傳來的密信,上面蓋了事關重大的朱紅戳。”玉琅口吻嚴肅。
謝玉庭微微挑眉。
他與自己的手下通信都會蓋章,尋常消息多為墨章,要緊事蓋青章,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才會蓋紅章。
姜國有何天大的秘密,居然用上了難得一見的紅章?
玉琅正欲退下,謝玉庭喊住他,讓他老老實實待着,不必回避。
謝玉庭慢慢拆開信封,裡面的信紙折成四道,展開信紙捋平,上面空白一片。
白日無燈,玉琅立馬把案上的矮燭台拿近,點亮燭火,擺到謝玉庭手邊。
明亮燭光映襯雪白的紙張,謝玉庭拿着信紙再燭火上烤炙片刻,很快幾行符文顯現出輪廓。
謝玉庭一一解讀符文,眸色驟然一深。
玉琅在旁觀看,素來冷淡的小臉上也浮現出驚詫,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
室内靜到詭異。
“殿、殿下,上面說姜國皇宮裡還有一位跟太子妃長相一模一樣的人……”玉琅說話都在抖。
怎麼可能呢,除非是鬧鬼,否則怎麼可能有兩位安宜公主。
難道說姜帝為了不讓心愛的女兒來聯姻,找了一個冒牌貨替嫁?
這事若是捅出來可真是翻了天了,弄不好兩國會再起烽煙。
心裡一陣後怕,玉琅斟酌道:“殿下,東宮裡這位不會是假的吧……”
姜國皇宮裡的那位絕對是真的安宜公主,能讓姜帝百般保護,甚至好吃好喝養在宮裡,除了備受寵愛的親女兒還能有誰?
他可不信姜帝會把一個跟自己女兒長得像的人留在宮裡。
謝玉庭眸色深沉,立馬燒毀信箋,火光撲朔迷離,書案殘留一抹細灰。
一陣風吹來,了無痕迹。
“姜國皇帝為了女兒如此铤而走險,是真不怕玩火自焚。”謝玉庭冷笑。
之前他發覺太子妃本性良善,不會用鞭,大字不識種種異常,以為此事另有隐情,就像他不得已裝纨绔一樣,卻沒想到姜帝膽子大到偷梁換柱,送來的壓根不是自己女兒。
玉琅皺眉:“太子妃……會不會是故意安插到咱們北梁的細作?”
揣測并非沒有可能。
太子妃這個位置與儲君朝夕相伴,想竊聽朝堂機要易如反掌,再加上謝玉庭對外乃是草包形象,未必能察覺枕邊人的異心,于姜國而言,梁國東宮是個安插細作的絕佳去處。
但謝玉庭不相信姜帝會如此輕率,找一個心軟至極的人來當細作,更何況姜國公主的畫像并非秘密,萬一對方真實面容暴露,豈不是連狡辯的餘地都沒有?
玉琅也想到此處,說道:“聽聞姜國有一些巫術師擅長易容術,做的人皮面具跟真的一樣,必須用特質的凝露才能把面具扯下來。”
“現在立馬去弄一瓶凝露。”謝玉庭笑得危險。
“殿下是打算……”
謝玉庭放下茶盞,擡起銳利的桃花眼:“自然是去把某位小公主的臉皮撕下來,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