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想問的你可以現在就問。”
顧遇松吃下一口紅燒排骨,看着在一旁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司绮夢,無奈地出聲說道。
“你們讀書人不是都講究什麼‘食不言寝不語’嗎?怎地你這兒就不需要遵守了。”
司绮夢撇撇嘴,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态,竟開始說起了不相關的問題。
“我們家沒有這個規矩。”
歎了一口氣,放下碗筷,顧遇松認真地對司绮夢說道:“不必擔心,隻要你問,那我就會如實回答你。我永遠不會欺騙你,若是有苦衷不能告訴你,我也會跟你說我不能說。”
顧遇松眼中的真摯燙得司绮夢有些臉熱,手在無意識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都快把那一小片布料生生揪成麻花了。
“你......要離開嗎?”
大約是顧遇松的話給了她信心,司绮夢不再逃避,将自己内心的疑問問了出來。
“是的。”
顧遇松的回答擊潰了她最後的幻想,她再也不能騙自己說剛剛是聽錯了。
“為什麼?”
司绮夢感覺自己喉嚨有些艱澀,這三個字就像是硬生生被逼着擠出來的一樣。
“此番柳将軍答應幫我,但他提出一個條件,讓我前往邊關做他的軍師,為他出謀劃策三年。”
顧遇松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劈在了司绮夢的心頭。
竟是為了救她嗎?
司绮夢瞬間紅了眼眶,說話都帶上了顫音:“對......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怎麼哭了?不關你的事。”
看見司绮夢的淚珠,顧遇松一下就慌了,趕緊從懷裡拿出那條熟悉的繡着松柏的手帕為她擦拭眼淚。
“不要自責,你也看見了,那汪縣令針對的不單單隻是你,隻是正好他拿你做借口罷了。說來,我才是一個慚愧的那個,很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
顧遇松緊緊抱住司绮夢,心中的愧意愈發濃重。
“不,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就不會被迫答應他們的要求了。”
司绮夢抽噎着說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顧遇松的為人,若是單單隻為了自己,他是絕對不會答應那柳将軍的條件的,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落得這麼悲慘的下場了。
“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顧遇松改将司绮夢擁入懷中,一邊擦拭她的眼淚,一邊用手輕拍她的後背,溫柔又耐心地哄着人。
“救你是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身為你的男人,我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受苦。”
想起那天看見的帶血的布條,顧遇松是真的感覺心髒都快要停止了,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不顧一切去報複人的想法,恨不得立刻以身代之。
“而且,這也算不得是被迫。”
顧遇松歎了一口氣,目光直視司绮夢的眼睛,認真而又堅定。
“經過此事,我也算是吃到了教訓,以前我總以為堅持聖人的教導,不堕讀書人的風骨和氣節,不參與黨政之争安心做個純臣才是對的。”
說道這裡,顧遇松忍不住自嘲一笑。
“可是,我卻因為這份堅持,把自己的家都弄沒了。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一個縣令就能讓我束手無策,可笑我一個自诩讀了十幾年聖賢書的大男人,如今卻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這不是無能是什麼?”
顧遇松完全抛卻了自己所謂的男人的自尊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坦誠地告訴了司绮夢,讓她完全進入了自己的内心,毫無保留。
“‘權’這一字,就足以壓到普通老百姓,可歎一直不願意向‘權’字低頭的我,最終還是要借别人的‘權’才能救下你,這怎麼能讓我甘心呢?”
顧遇松握緊司绮夢的手,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所以你無需自責,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不僅僅是為了救你,我也是想要給自己謀一條出路,我......我不想再讓你遇見這種事情了。”
司绮夢被驚得開始忘記了哭泣,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都展開給她看了,心髒都跟着他一起痛了。
“不要這樣說,你不是無用之人,你為了我們這個家,也一直在努力,是他們的錯,不要怪自己。”
司绮夢回抱住顧遇松,開始反過來安慰他。
“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都是必然的,身處棋局中,又怎麼能偏安一隅呢?怪我之前太過傲氣,沒能看清楚局面,如今木已成舟,我會努力為你們撐起一片天的。”
在這個權力至上的時代,沒有權,又怎麼能給家人當靠山呢?
清高在現實強權的逼迫下一文不值,以前的他,就是太過固執了。
索性,現在還不晚,他也還有機會。
顧遇松将腰間的玉佩解下來,放在司绮夢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