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床墊微微陷了下去,黑色的蕾絲布料揉擦在上面,發出輕微的聲音。
柳下醉的手指無意識地微微收緊了。
她的腦海繁忙起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吸了口氣,然後同時出聲:“我……”
明危樓怔了下,見柳下醉不說話,半晌自己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暈素。”
柳下醉略尴尬地咳了聲,心中卻不知為什麼又松了一口氣:“沒事,我也不知道。”
“你還好嗎?”明危樓轉了轉身。
她适才一直側對着柳下醉,此刻視線對了過來,猝不及防與柳下醉撞個正着。柳下醉抱着自己的腿,看着她那雙攝人魂魄的眼睛,簡直已經升天了。
“還好吧。”她稀裡糊塗地答。
明危樓點了點頭,沉吟了兩秒,緩緩淡聲說:“那我先走了。”
分明剛才連看一眼都勉強,等對方轉過身去,她的眼睛又像挪不開似的,戀戀不舍地牽絆在明危樓走出去的每一步。
她也不能一直蹲在床上,羞了一時半刻也算羞完了。确定明危樓已經離開,柳下醉穿好衣服簡單洗漱出了門。
她想找個機會寄封信給鴉殺,告知一下這裡發生的事情,也聽聽她們的意見。飛書局要靠九尾神鳥,這種鳥隻有皇家佛寺才養。
于是不免又開始偷偷摸摸起來。
畢竟是寄給萬年死對頭。
佛寺清淨,她來時正好是時候,有人正在報鐘請願。柳下醉隐去腳步聲,悄摸摸正打算快點過去,卻忽然聽見了熟悉的、清冷的聲音。
不過還沒在她聽到内容後,那個聲音就落了下去,重新升起的是沉穩老練的聲音:“孩子,你想好了?這可不容易。”
幾秒的靜寂後,風筝引似的清冷聲線重新又漂浮起來:“想好了。盡管聯姻違背所有人的願望,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你不怕?”
“怕?”明危樓抿了抿唇,“何為怕?臣民和她,都很重要。為臣民抛棄她,是怕;為她抛棄臣民,也是怕。我要和她聯姻,一起為帝一同守護蒼生,生死戰場我們都經曆過,又怎麼會怕口水?”
說完,她斯文地掀裙擺,折下腰,深深地叩首在晝母面前:“我誠心愛她,但也誠心愛子民。還望尊上能夠原諒我所行所想,幫幫我。”
木質門扉後,柳下醉收回了視線,踮着腳離開了現場。
她走到最偏僻艱險的山溝裡,伸出手。長空一聲嘯鳴,九尾神鳥搖曳着尾羽奔赴而來,龐大有力的爪子緊緊攥住了她白淨的手。
柳下醉用絲線把卷成筒的信件牢牢綁在九尾神鳥爪子上,将它送了出去。
神鳥飛走的力道太大,将她帶了個趔趄,一個小石子被她蹭脫落下來,嗒嗒地往崖底墜落下去。
順着石子劃出的弧線向外看去,是隐在雲裡的無數山峰。
那裡面隐居着晝族許多百姓族老。
天地方圓,人海茫茫。
她也祈望這個人,她生命中唯一的例外,可以被她如天地一般周正圓滿地拯救。
·
籌備登基大典方面柳下醉沒有經驗,被晝母趕了出去,讓她哪涼快哪呆着去,不要礙手礙腳。
正巧鴉殺那邊也寄了回信,高層會議不太同意她倆的決定,不過被鴉殺和渡裡外夾擊,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這段時間突然就空了出來。
柳下醉正好準備出門玩的時候被晝母敲了下頭,說:“有這時間玩,還不如好好籌劃一下婚禮。”
婚禮……
柳下醉在日記最後一頁,寫上這兩個字。
有婚禮就有蜜月。
但她不知道婚禮後的蜜月,她們還捱不捱得到。
于是,柳下醉和明危樓,坐在了一張桌子的對面。
明危樓看着滿桌的紙張,有些不解地問:“蜜月?是什麼?”
“哦,是這樣。”柳下醉抽出一張寫着“蜜月的定義”的紙張,塞到明危樓手裡:“我家鄉的一種風俗,兩個人結婚之後呢,需要抛開所有雜念一起去旅行。也是奠定一下結婚以後的生活基礎嘛!據說蜜月過得越幸福,以後一起生活的模式就會越甜蜜哦。”
“以後?”
柳下醉托着腮,點點頭:“對啊,以後。”
明危樓的眸色忽地暗淡了些:“既然是以後,為什麼不把蜜月放在婚後?”
霎時間,偌大的房子裡連掉一根針都清晰可聞。
半晌,才終于炸出一聲翻紙張的聲音,明危樓使喚着細微顫抖的、修長蒼白的手指,把柳下醉整理的滿滿一大桌蜜月攻略收成了一疊,握在手裡。
她細細看過,在最後一頁卡住手指,勾了勾唇:“這些地方太多了,我們可能去不完就得回來。晝國是我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要不,我們就在晝國走一走吧。”
柳下醉強裝淡定地接過從她手裡遞過來的攻略。
一頁又一頁地翻着自己做過美夢的地方。
最後還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