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許夢白便回了辦公室加班。
為了應對月考,最近許多老師都布置了不少作業和考卷下去。
作業收上來之後,老師們便需要花大量時間批改。之前有不少老師會叫學生幫自己批改,但因為教務處出了新規定,不允許叫學生幫老師批改作業,為此許多老師不得已隻能自己批作業。
于是以往晚間經常看不見人的辦公室,最近便經常有許多老師留下來加班。
這些對于一直都是自己批作業的許夢白并沒有什麼影響。
周邊抱怨的聲音與她無關,她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批完了作業,便着手開始搜集一些最近在撰寫的論文需要的資料。
隻有偶爾分神時,才有一些尖銳的話語跑進她的耳朵。
“真的是煩死了,都怪那個女神經。”
“年紀不大,倒像是上了更年期一樣,有夠無語。”
“她到底什麼來頭,怎麼能搞出這麼大的動作?”
最近趙銳鋒非常倒黴,以前偶爾會收學生家長的小恩小惠的事情,不知道被誰捅到了教育局那邊,幸虧他叔跟教育局那邊有點關系,不然少不了要被處分。
再加上因為學校最近的改革,他加班的次數比以前多了很多,這時候聽到大家的談話,他忍不住把生活中所有的不順心都發洩在這位天降的領導身上。
“切,”趙銳峰滿臉不屑地接話:“還能什麼來頭,肯定跟董事會裡面哪位睡了呗。”
不堪入目的話語傳入許夢白的耳中,讓她瞬間皺起了眉頭。
她停下手上的工作,開始留意起大家的交談聲。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些教育祖國花朵的人民教師居然也會有這麼尖酸刻薄的一面。
突然的改革給很多老師都增加了工作量,老師們對此有怨言她可以理解,但因為這樣就胡亂給人編造謠言是很低劣的行為,更何況,被造謠的這個人還是高玫。
許夢白忍了忍,終究沒忍住,開口說:“趙老師,慎言。”
她話一出口,便有一些之前一直沒說話的老師開始附和起來:“這話就有點過分了啊趙老師。”
“對啊,也不能這樣說她,畢竟是學校領導請她的來的,說白了,她也隻是做自己分内的工作而已,要怪也應該怪校領導。”
“說起來,我們學校這幾年的學生成績确實有些慘烈。”
“其實我還挺期待這次改革會給我們學校的學生成績帶來什麼變化的。”
道理大家其實也都懂,隻是一時氣憤,需要一個出氣筒罵一罵罷了。
這時候聽到有人制止,許多老師便都歇了聲,開始轉移話題。
大家都将剛剛的事情抛在腦後,隻有許夢白和趙銳鋒兩個人還臉色臭臭的。
趙銳鋒是因為自己隻是随口開開玩笑的話,居然被自己最近一直示好的許夢白給駁了面子,心中堆積憤懑。
而許夢白則是因為剛剛他們那樣子罵高玫,明知道自己不占理,這些人卻絲毫不在乎自己說過什麼話,沒有任何心虛的樣子,現在還繼續有說有笑地講别的事情。
這讓她忽然間覺得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都很陌生,又恐怖。
她沒什麼心思再呆在辦公室裡,收拾了東西便離開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許夢白又開始惱恨起自己軟弱的性格起來,如果可以再勇敢一樣,剛剛是不是就可以當場幫高玫罵回去,讓這些人知道一下背後亂嚼舌根的後果。
可是事後再來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她怎麼這麼沒用呢?
滿腦子的消極想法包裹着許夢白,周身的低氣壓明顯得仿佛有一團烏雲跟在她腦袋上,轟隆作響。
“許老師?”
隐約的叫喚聲沒能将許夢白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她依舊自顧自走着。
直到有人從身側拉住她的手,才讓許夢白有些恍惚地停住了步子。
她擡眼望去,發現高玫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旁。
她們停在了一處林蔭小路,不遠處便是教師宿舍樓了。
高玫穿着一身休閑西裝,身形被襯得修長優雅,袖口略微卷起,外套搭在手臂上。大約是剛從外面應酬回來,她身上有些疲憊的氣息。
掩不住的擔憂目光落在許夢白身上,讓她的低氣壓瞬間就消散不少。
“怎麼了嗎?”高玫輕聲問她,不帶有任何逼問的語氣,仿佛隻是随口一問,任由她回不回答。
許夢白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高玫漂亮的眉眼,過了片刻後,卻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高玫的問題。
随後一直盯着高玫的她便發現了,高玫極力想要掩飾,卻還是從眼角洩露出來的一點失落。
這一點失落讓許夢白的心尖輕輕蜷縮,像空氣都被抽離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