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又更有點想笑。
岑奶奶留下蔓越莓餅幹就走了。
廚房門一關。
嚴甯聽到了一聲歎氣。
她擡起頭,借由拿餅幹的動作,用餘光确認了二老沒有注意這邊,才問了句:
“怎麼了?”
對面的路琛停下筆,語氣波瀾不驚。
“冷。”
嚴甯有點好笑,“冷你就穿上外套呀?”
誰知對面那人垂着眼尾,讓人不由想起鼻子濕哒哒的委屈小狗。
“沒用,我心冷。”
這麼說着,他語氣仍是平淡的:
“你都不幫我說話,還和奶奶一起笑我。”
嚴甯剛想說一句,我哪有?
但,察覺到自己上揚的嘴角,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她隻能折中道:
“那我下回努力,不笑你了。”
對面那人,仍看着興緻不高,嚴甯又試着補充了句:
“也努力,幫你說話?”
他好像,還不太滿意。
嚴甯拿回餅幹的手,停在跟前,無奈道,“好,你說怎麼辦吧。”
路琛:“那這回的呢?”
他沒什麼表情地,輕擡下巴,以作示意。
嚴甯明白過來,旋即想都沒想,就把手上那塊餅幹,獻寶似的笑着遞了過去:
“喏,餅幹給你賠罪,你别生氣了,行不行呀?”
她和辛靜平常玩鬧,經常這樣互相逗來逗去。
路琛現在在她心裡的定位,同樣是好朋友,所以不經意地,也用上了些哄人的寵溺語氣。
路琛幾乎是一秒破功,沒繃住笑。
他接過了餅幹。
然後,轉過頭,掩唇輕咳,調整好表情,才又看回去:
“不行,”
他換了隻手,正經八百地比了個數字,“得兩塊。”
嚴甯又拿起一塊,遞給路琛。
這人終于彎了彎眉眼,一副得逞的模樣。
嚴甯的第三塊餅幹,總算送到了自己嘴裡。
奶香、小麥香、還有蔓越莓的酸甜,完美融合,嚴甯咀嚼,咽下之後,卻來不及回味,她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你外套快穿上!”
聽到她的催促。
路琛叼着第二塊還沒吃完的餅幹,伸手,撈過一旁的外套,重新穿上。
廚房這邊。
趙爺爺把裝着無糖餅幹的烤盤,放進烤箱,脫下手套,“沒别的事了,我去客廳了。”
岑奶奶在整理台子上的用具,“先别,幫我收拾完再走,你出去的太早,小琛今天得挨凍一下午。”
趙爺爺有點不明所以。
但岑奶奶沒說為什麼,他也就不多問,聽話地過來收拾起桌上的雜物。
岑奶奶邊擦桌子,邊回身,偷偷看了一眼客廳。
兩人吃完餅幹。
男孩從紙巾盒裡抽了兩張紙,遞給對面。
女孩微笑着接過,說了聲“謝謝。”
而後,少男少女,安靜地相對而坐,低頭學習,氣氛融洽,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岑奶奶笑眯眯地收回目光。
說起來。
她和老趙,開始懵懂戀愛的時候,也是大概這個年紀。
青春年少。
真是有充滿無限可能的美好未來啊……
-
1月的時間過得飛快。
一中學子們20号考完了期末考試,之後,進入了寒假模式。
嚴甯期末成績是全校第8名,不僅第一次進了前十,而且數學再次考了滿分。
林心慈對這個成績單,久違地表現出了很滿意,甚至誇獎了嚴甯幾句,但同時也仍舊告誡嚴甯要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嚴甯的培訓班,當然也還是要上的。
不過,時間表沒有排得過于滿,除了林心慈一早選定的《名師數理化高效培訓營》必須要去外,其他的培訓班,林心慈還是多少聽取了嚴甯本人的意見。
嚴甯的假期,就這樣在日常的上課、學習,以及極其偶爾地,兩三回和辛靜約好出門去玩中度過。
很快,又到了月末。
離春節沒剩多少天了。
嚴甯外婆家在宛城城郊,奶奶家則在外地鹽城。
所以,嚴甯一家三口,一直保持着一年回一邊的傳統,今年,要去的就是外婆家。
日曆上。
1月31日,被林心慈用紅筆圈了起來。
這是材料所放假的日期,那天上午,嚴向榮開完工作總結會,會直接開車過來,接上嚴甯她們去外婆家過年。
日曆挂在電視機旁邊的牆上。
嚴甯每天出門,都會從那邊經過,一看到那個紅色圓圈,總覺得,好像有點什麼事情被她遺忘了。
忘了什麼呢?
她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29号是周六。
下午,林心慈帶着嚴甯,還有幾樣精心備好的年貨,去了對門,跟岑奶奶、趙爺爺拜了個早年。
路琛不在。
他上周周六跟嚴甯說過,他這周要帶着舞蹈班的小朋友們,去參加比賽。
林心慈寒暄幾句就離開了,嚴甯留下繼續上課。
因為是年前最後一節課,趙老師要帶着嚴甯從頭開始,梳理一遍知識點。
嚴甯提前準備好了便于速記的文件夾闆、A4紙。
白闆上,很快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闆書。
白闆前,嚴甯垂着眼,在紙上快速記下筆記。
或許是因為似曾相識的站位。
最後一個公式寫完,筆尖擡起,嚴甯全神貫注的注意力,忽而被腦海中跳出的一個畫面,稍稍分走——
那是第一次。
她在這個屋子裡,見到路琛的時候。
他就站在她現在的位置,旁邊同樣是滿滿一闆的公式,聲音沉着,調子不緊不慢地,和趙老師談論着,他的不同思路。
緊跟着。
相逢初期的一些片段紛至沓來。
嚴甯福至心靈,在這時,終于回想起,她這些天一直遺忘的一件事——
1月31日。
是路琛。
十六歲的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