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跪在了奉先殿。
這是登基後最誠心的一次跪祖宗。玄色龍袍浸在雨水中,沉重的十二章紋壓得朕直不起腰。
"列祖列宗在上..."
香灰落在手背,燙出紅痕。朕忽然想起她總在奏折裡藏些大逆不道的話,比如:"臣昨夜夢到太祖訓斥陛下熬夜"。
當時朕氣得摔了茶盞,現在卻對着牌位哽咽:"...保佑她。"
殿外驚雷劈開夜幕,照亮母皇的靈位——"昭烈"二字是她用命換來的。就像王菲依,明明可以當個忠臣良将,可偏碰見朕,朕是她的劫數。
"陛下!"掌印女官驚慌地撲來撐傘,"龍體要緊..."
朕推開她,摸到袖中暗袋裡的物件。那是她離京前夜,朕從她發間偷走的發簪。此刻簪尖刺入掌心,疼痛讓朕終于能喘過氣:
"傳旨,開武庫調床子弩三百架,即日運往北疆。"
"這..."女官駭然,"需兵部合議..."
"再傳密令。"朕抹去臉上雨水,"着北疆暗衛,若王相毒發..."
喉頭突然哽住。
"——就告訴副将,朕會禦駕親征。"
栖梧閣的熏香甜得發膩。
明貴君跪在榻邊奉茶,衣袖滑落時露出腕間淤青——是昨夜朕夢魇時掐的。當時朕喊着菲依的名字驚醒,發現攥着的竟是他的胳膊。
"陛下..."他怯生生遞上參湯,"您三日未眠了。"
朕盯着湯藥裡搖晃的倒影。多可笑,滿宮都以為朕是為大婚籌備勞神,殊不知朕在等一封生死狀。
"張雲琅。"朕突然喚他全名,"若你父親果真通敵,朕該誅你九族嗎?"
瓷碗砸在地上,碎成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