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的九重玉階被朕踏得咚咚作響,玄色龍袍掃過階上未化的霜。殿門轟然閉合的刹那,十二旒冕被朕狠狠摔在列祖列宗靈前,玉珠迸濺如淚。
"她怎麼敢——"
拳頭砸向青銅香案,指節裂開的血順着"昭烈皇帝"的牌位蜿蜒而下。母皇薨逝時,這香案也曾染過朕的淚,如今又添新紅。
"沒有朕的允許...她怎麼敢死!"
嘶吼撞在鎏金穹頂上,驚得長明燈火劇烈搖晃。晃動的光影裡,朕分明看見十七歲的王菲依跪在階下,肩頭還滲着為朕擋箭時的血,卻仰着臉說:"臣的命,太女随時可取。"
"列祖列宗在上..."
朕的額頭抵上冰冷地磚,香灰簌簌落進發間。先帝靈牌突然閃過微光。
"不孝子孫願以山河為祭..."喉間腥甜上湧,血沫濺在白玉香爐,"換她還魂..."
鮮血順着香爐紋路流淌,漸漸彙成黑水河的形狀。朕發瘋般去擦,卻把血抹得更開,就像那封軍報上"失血過多"四個刺目的朱批。
"你說過要活着回來見朕..."朕抓起供桌上的香爐砸向金柱,"三軍主帥言而無信,該當何罪!"
青銅香爐砸在楠木的悶響,恰似那日她中箭墜馬時,玄甲撞擊冰面的聲音。
袖中滑出半塊殘玉。
那是她第一次出征前夜,偷偷系在朕枕邊的。玉上"定山河"三字已被朕摩挲得模糊,如今沾了血,倒像極了劍穗上幹涸的血痂。
"騙子。"
殘玉邊緣割破掌心,疼痛卻不及心口萬一。當年她笑着說"此玉可鎮山河",現在朕隻想把這破爛塞回她手裡——
你的山河還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