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張遠惟也不可能繼續去路演,還好有預備的負責人,張遠惟不在現場了,就那個人替上。
一路上,郁哉都拼命掙紮,避開了張遠惟,用頭去撞車門,用牙去咬自己的胳膊,弄得自己滿手都是傷。張遠惟坐在他旁邊護得滿頭大汗,他都沒想到看着小小隻的郁哉,鬧起來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郁哉真的急了,趁着張遠惟松手抹一把額頭上邊汗的功夫,直接拿了放在車門把邊上的登山杖就往自己的頭上敲。張遠惟沒來得及攔住,眼睜睜地看着郁哉敲了自己一腦袋的血。
張遠惟也懵了,等反應過來時急忙脫了自己的衣服給郁哉捂住腦袋上的傷口,把郁哉攬過來抱進懷裡,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抖:“郁哉,别害怕,醫院很快就到了,你别怕……”
他真的怕了,郁哉從來沒有過這種樣子,之前雖然也鬧,可是隻是哭,哭完後又抹掉眼淚笑着道歉,郁哉總是聽話的,或者說,是變得越來越聽話了,一開始還會哭,後來變得不哭也不鬧,隻是偶爾會小心翼翼地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乖的?
張遠惟心裡清楚,是從那一次當着工作室員工的面,給了郁哉狠狠一巴掌之後吧。
可郁哉聽到是去醫院後,哭得更厲害了,在張遠惟的懷裡哭得肩膀都抽個不停,可是沒發出哭聲,張遠惟低頭一看,郁哉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松口,嘴唇上的血又嘩啦啦從嘴角開始流下來。
張遠惟也慌了,低下頭吻了吻郁哉的額頭,心疼又無助地問郁哉:“郁哉,你為什麼想躲着我,為什麼不想去醫院?”
郁哉一直哭,就沒停下來過,哭得張遠惟胸口前邊的衣服全濕了,最後哭得沒力氣了,才抽抽嗒嗒得停下來,可是肩膀也還在抖。張遠惟捋了捋郁哉額頭上汗濕的頭發,心疼地又問了一遍。
郁哉疲倦地擡頭看了看張遠惟,眼神是迷離了,他沒認出面前的是張遠惟。他已經很累了,可是仍然像往常一樣乖乖地小聲回答:“張遠惟看見我的話,會很反胃的,張遠惟平時已經很累啦,郁哉不能讓張遠惟更難受呀。”
張遠惟記起了曾經有一段時間,郁哉做好飯菜後也不吃,就坐在他對面捧着臉看着他吃,他随口說了句“别這樣看着”“會很惡心”之類的話,那之後,郁哉每次都是一做好飯就回房間,他讓郁哉坐下吃飯,郁哉也笑笑說自己不餓。
他以為郁哉又在作,或者是偷懶,可是現在他才明白,郁哉是把他随口說的話刻在了心裡,是郁哉不想讓他心裡覺得惡心。
“那為什麼不願意去醫院呢?”
郁哉眨眨眼睛,眼眶裡的眼淚就跟着從眼角滑下來,郁哉捂着肚子說:“我不能去醫院的,那樣寶寶會死掉的……”
張遠惟不明白郁哉為什麼會這麼說,可郁哉怎麼也不肯開口了。過了一會郁哉的臉色又突然煞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無論張遠惟怎麼哄都不願意松開,急得大聲問楊湛生該怎麼辦。
楊湛生也急,這會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成長龍,他打着方向盤繞進路,急得滿頭大汗。
他在後視鏡看到了郁哉的狀态,指揮張遠惟:“你趕緊找個幹淨的布條塞小哉嘴裡,别讓他咬到舌頭了,他那是忍痛忍的,你還記得我和你提過郁哉的心髒有先天性疾病嗎,還有心肌炎,一發作就疼,他現在就是在疼,你趕緊和他繼續說話,别讓他睡着。”
等郁哉被送進醫院急診室,好不容易躺在床上稍微好受一點的樣子,張遠惟才敢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手裡郁哉的血出神。
剛才醫生把他喊過去,直截了當地和他說,郁哉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懷孕期間,心理狀況很不穩定,再加上心髒本來就有先天問題,疼起來沒邊,就會把情緒問題擴大化。
“特别是,這已經是他的第二胎,可能因為第一胎流産後帶來的心理後遺症一直都存在,這麼積着,就一次性在第二次懷孕的時候爆發出來,所以心理狀況會更加不穩定。”
張遠惟抱緊自己的頭,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不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