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握着匕首胡亂揮舞,沒有用,就像打在棉花上,得不到絲毫反饋。
她突然想到那些記憶碎片裡,那個女孩——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痛苦?
比起身體的痛苦,記憶中靈魂的撕扯更讓人感到恐懼。
是這棵樹,是它在吸收她!
包裹她的這些流體就像胃在蠕動,13号使勁掙紮,伸手去夠腰間剩餘的錘子。
…
外面。
刀疤臉和廚房大娘站在遠處,看着這棵樹泛着白光的裂口慢慢閉合,四周重回安靜。
“哈……沒有人,能逃得出去……”刀疤臉停頓了好一會兒:“老子就說了!沒人能逃出去!”
廚房大娘卻沒搭茬,像是自言自語:“她碰到樹了,樹沒吃她,為什麼……”
“什麼叫沒吃她?!吃了!它吃了!你沒看見嗎?那些裂口!”刀疤臉大吼。
廚房大娘卻說:“她爬到了那麼高的地方都沒事,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如果不是那把刀,或許,她或許會……”
“不會!”
刀疤臉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憤怒得直接打斷: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嗎?那棵該死的樹!要不是它!我們怎麼可能一輩子被困在這裡!所有人都走不了,那隻豬怎麼可能!她隻是隻豬!”
“她是嗎?”
廚房大娘反問:
“她拿着刀,身上還帶着繩子,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她是嗎?”
“不可能——”刀疤臉暴怒:“她已經死了!她都不是人!”
廚房大娘還想說些什麼,就見那棵樹忽然又裂開了好幾個口子。
幾十上百個士兵嘩啦啦地一股腦被吐了出來,本就破爛的盔甲被腐蝕得更加殘破,盔甲裡面的“人”也終于露出了真面目——一堆骷髅。
被吐出的骷髅們從高空落下,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有的大腿骨插進了頭骨,有的肋骨散落一地,就像一堆白色垃圾。
骨頭上的痕迹顯示它們已經死亡很久了,顯然,在被吞入樹之前,盔甲裡的東西就是這群骷髅,一直被城堡的意識操控着。
“看,它果然不吃死物……”
廚房大娘開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棵樹。
她已經被困在這裡許多年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得去,有時候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就像那些骷髅一樣,說不定還能被樹吐到别的地方,離開這個囚籠。
“不!這絕對是個意外!那東西不可能,不可能……”刀疤臉罵着罵着逐漸沒了聲音,眼神中暴露出一絲恐懼。
樹内,13号被湧進鼻腔的流體嗆了個夠。
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而且是很痛苦地死去,在這裡掙紮是徒勞的,腰間的工具不知什麼時候被轉移到了遠處,就好像這棵樹還懂得卸掉敵人的武器。
她現在沒有力氣,睜不開眼,武器也沒有,空氣也沒有,全身都被死死控制着,像被沖上岸的魚,在烈日下毫無反抗之力。
要死了嗎?
13号動了動手指頭,此刻的她不僅很疼,而且還很餓……
餓?
莫名其妙湧現的強烈饑餓感充斥着她的神經。
好像自從靠近這棵樹開始,她就一直感到一股吸引力,就像是廚房大娘烤的火腿的香氣,吸引着她的味蕾。
不過當時逃命的緊張感壓過了這股饑餓,一直到現在快要死了,這股饑餓感重新占了上風。
也不知是痛的還是餓的,或者是缺氧造成的,13号現在頭發昏,神志不清,她已經快沒意識了,隻剩下本能在驅使。
沒了逃生欲望的幹擾,13号的腦子裡現在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吃。
她無意識地張嘴,将能碰到的所有流體都吞進肚子,在這個注定被吃的空間裡,13号竟然開始了她的進食。
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奇怪的景象,流體在融化她,而她在吃流體,雙方居然在互相蠶食。
漸漸的,嘴不夠用了,13号越吃越餓,胃像開了閥,她開始動用自己所有的器官,仿佛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的流浪漢突然得到一個美味的漢堡,誓要将任何一點面包渣滓都塞進嘴裡,吞噬幹淨。
如果13号此刻醒來,一定會震驚自己現在的狀态——
她的嘴在吃,她的手在抓,她的皮膚在反吸收,而她本來被腐蝕殆盡的頭發,此刻卻重新長了出來,卻和原來的黑色截然相反。
随着13号越吃越多,頭發也越長越長,很快,這些頭發的長度已經趕上半個她自己了。
樹開始感到危險,以往從來沒遇到過被食物威脅到的情況。
從四面八方伸來的乳白色觸手想将13号直接給壓住擠死,卻被看似柔順的頭發給擋住了。
頭發還在繼續長,瀑布般潔白的發絲在流體中來去自如,就如同那些觸手一樣。
觸手和發絲相撞,互相纏繞,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缭亂,但觸手畢竟要粗壯些,很快就占了上風,一縷縷的頭發被拽斷,掉進流體中被吃掉。
不過随着13号不要命似的吞咽,白發也源源不斷地長出、拉長。
細柔的發絲迎向觸手,像鋼絲般捆住并割斷它們,然後狠狠插進去,吸收吞噬。
觸手越來越多,流體的湧動越來越猛烈,13号也吃得越來越歡,白發在她身後瘋狂舞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