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在辦公室睡了一覺,同事們才陸陸續續來上班。
大家都覺得奇怪,每天踩點來的人,今天突然怎麼就早到了。
洛初隻笑笑沒回他們。
近乎折騰了一夜,後來也是半夢半醒,睡不踏實,索性悄咪咪起床。
更重要的還是不想面對,完全清醒後的自己和紀南京。
太累了,頭像炸開一樣疼。
她在想下午要不要回家補個覺,但是萬一紀南京還在怎麼辦?打了一個通宵戰,睡上一天也是有可能的。
穩妥起見還是像往常一樣在辦公室小憩一會兒,傍晚回家比較好,屆時他一定走了。
林姐見洛初今天圍了個絲巾覺得新奇,湊上去看了看,“黑眼圈這麼重,但是精神好像還不錯,終于開竅睡男人了?還系絲巾遮遮掩掩的,啧啧,可想而知很激烈啊!”
林姐伸手想去扯絲巾,被洛初輕巧躲過,她也不是真的要扯,就裝裝樣子罷了。這種事司空見慣,再者同事之間也有隐私,她有度。
“我昨晚看了一個通宵的書,太精彩了,快天亮時死活睡不着,就搭早班地鐵上班。這大清早的你不冷啊,我還披了羽絨服,系條絲巾有什麼奇怪的,沒見過嗎?”
見事情被戳破,洛初拿出早準備好的台詞,勉強搪塞過去,去準備早會。
中午十分連飯都沒吃兩口,匆匆回辦公室午休。盡管這樣,這一天仍舊是渾渾噩噩,工作頻頻出錯,最後翹班早回家補眠。
如她所想,紀南京走了,鞋櫃上的領帶忘記帶走。
洛初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開窗通風,換床單,直接放洗衣機洗淨烘幹,等不得明天,怕屋子裡留有紀南京的味道。
她知道他們不會有以後了,就像最初所想,她隻想睡一覺而已,有些人和東西一樣,嘗過味道就行,不一定非得買回家。
況且,她又不喜歡。
況且,他也不會喜歡自己。
他那樣的位置上,不缺女人,也不會沒有女人。看他昨晚如何取悅自己,就知道他玩得花。
洛初性經驗不多且單薄,所以昨晚的紀南京無疑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男歡女愛是這樣的。
□□真好,令人難以忘懷。
可是難以忘懷也要忘,昨晚隻是個意外,他們都喝了酒,都是酒的錯。
這是絕好的借口。
所以不能再越界了,他們本就認識,再有牽扯難以收場。
而這樣的開始,不可能有好的結果,相親也就成了滑稽的笑話。
就當和陌生人睡了一晚吧,沒什麼的,隻要大家都不當一回事,沒人會在意。
洛初這樣給自己做着心裡建設:吃齋念佛久了,偶爾偷吃一頓葷的,也不打緊,佛祖不會怪罪。
所以當她看到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時,隻輕輕掃了一眼,便扔進了垃圾桶。
字還是那麼好看,即便是數字看上去也是賞心悅目,紀南京三個字和合同的簽名一樣,方正端謹,讓人望塵莫及。
小時候徐媽媽總是以紀南京作為标杆來要求洛初,你看看你南京哥哥,多優秀,功課好,字也好,還不耽誤其他興趣班,你好好向他學學。
彼時他們已經遷走了,但仍舊是童年陰影。
而童年陰影這個實體留了聯系方式,可能是出于禮貌,又或者是想約下一次,把她發展成炮友。
她不想,或者是說換個人也許可以,但他不行。
他們同在一個圈子裡,怕哪天捅出來,被人指指點點,臉面比什麼都重要。
她很裝,她知道,骨子裡也和紀南京沒什麼區别。
紀南京會怎麼看自己呢?會和她的那些男同事一樣有一張賤嘴嗎,用輕蔑的語氣和辦公室女同事炫耀:他又睡了個女人,今建那邊的。
不一定會說出她的名字,可是無形中已經給她貼了标簽。
想想都覺得可怕。
除此之外,他們昨晚沒有做措施,而當時理智完全淹沒了她,停不下來。
他問她,她急了說:“是安全期,沒關系。”
而他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給了她。
安全期按理說不會出問題,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去樓下買了一粒緊急避孕藥,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替自己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了程露,繼而又想到昨晚等紅綠燈時見過的女人,飽滿鮮活。
她的心思大概就是從見到這個女人的那一刻開始的。
她分析着自己,是真的那麼着急地想要個孩子嗎?還是單純的覺得看上了紀南京的皮囊?
不,應該是荷爾蒙作祟,要孩子隻是酒精加持下的催化劑,假設真懷孕也要從長計議。
她有想過做單親媽媽,但還沒和家裡商議過這事情。要是說出來,該會被她媽打死吧。
她給丁易去了一條信息,問問他最近的安排,好久沒和小叮當吃飯,想她了。
丁易、程露和她三個人是大學同學,洛初看着他們分分合合,最後走進婚姻殿堂,看着他們孩子哇哇墜地,又看着夫妻二人共擊病魔,最後還是被病魔打敗。
程露走的時候才30歲。
一朵剛開的花,還沒來得及綻放就枯萎了。
可是被病痛折磨了太多年,以至于所有人都覺得死也是一種解脫,對她對丁易都是。
從那一時起,洛初看淡了一切,人生隻有生死才是大事。
睡覺時,丁易回微信過來說是下周末有時間,小叮當要去野餐,想邀請她一起參加。
洛初想到天氣晴好的四月,微風拂面,植物園裡三三兩兩野餐的人們,他們是小家庭、小情侶,是年輕的朋友們。
但沒有單親家庭。
小叮當經常想要有一個女性陪伴在身邊,來扮演她母親的角色,讓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她是有媽媽的。
洛初經常扮演這樣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填補了缺失的母愛。
洛初應允下來,去郊外野餐,她也會很開心。她開始在淘寶下單買東西,他們有野餐墊,她買些零食和玩具,另外給她買了兩條漂亮的小裙子。
她開始期待下個周末的到來。
洛初有洛初的期待,出差蘇州的紀南京也有他的期待。
這是他們發生關系後的第四天,紀南京沒有洛初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