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初感冒了。
周滢像個老媽子一樣給她找藥,罵她說你濕着衣服回來,你不感冒誰感冒,又吩咐她說晚上睡覺看看會不會燒。
洛初不覺得是淋雨的原因,小小的雨不至于感冒,最重要的是這惱人的溫差導緻的感冒。
不管什麼原因,真的感冒了,也就無法反駁周滢,但是被人關心的感覺還是不錯。
洛初知道自己的調性,一般不會發燒,頂多第二天喉嚨痛,最多吃點藥就過去了。
不出意料地,第二日啞着嗓子去上班。
前一段和今城合作的項目,下午召開項目啟動會暨執行确認會議。是個中型會議,雙方參會人員不在少數,還有第三方的監理單位。會議過後宴會廳還有茶歇活動,以供雙方人員熟悉和溝通。
放置會議桌牌時,林姐和洛初咬耳朵說:“紀總這次怎麼沒來?大家都想着再見他一面。”
“你特别想見他一面,是嗎?”洛初笑了,“況且你問我我問誰去。”
“說得好像你不想見他似的,做人别那麼虛僞。”
洛初不是虛僞,她是真不想見,而且最好别來,來了又是咖啡又是茶,難伺候。
因為他點過一次咖啡,辦公室還特意買了一台咖啡機和咖啡豆,但這對于辦公室同事來說是福利,他們在茶水間喝上了咖啡,所以大家都十分感謝紀總。
鑒于上次差點搞砸項目,會議由傅總親自主持,以示今建之重視。會議主要明确各方職責、确認執行計劃并達成共識。
會議冗長,資料人手一份。洛初戴着口罩,鼻子塞着,十分難受,強忍着一邊摸魚,一邊拿着本子做簡單的紀要。
到尾巴時,今城的紀總來了。
洛初以為會議要暫停,但是他示意繼續,隻拿了一把椅子悄悄坐在角落旁聽。
原本都要講結語的會議,雙方項目負責人硬生生地從會議計劃裡多出了許多内容。
有效的、關鍵的,反而成了這次會議不可多得的亮點,洛初暗暗稱奇的同時,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認真做會議紀要。
“威懾力”三個字在紀南京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
會議結束,傅總和紀總兩人寒暄一番,“不是說沒空嗎,怎麼過來了?”
“剛好路過,就拐上來看看。沒打擾你們吧?”
“什麼話,還希望你來指導工作呢。對了,樓下有茶歇活動,你要去看看嗎,還是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去你辦公室坐會兒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朝着傅總辦公室去,傅總一邊找兩個秘書,一邊問:“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之事他有聽說,所以總是該尊重别人的生活習慣。
“喝茶。”
客随主便,他知道傅總不習慣喝咖啡。
傅總對于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一輪,職位卻比自己高兩級的後生發自心底的喜歡和敬佩。
他也年輕過,也想過要幹出一番事業來,想要改革,卻始終缺乏披荊斬棘的勇氣和決心。
根深蒂固的裙帶關系,隻求穩不求進的工作态度和思想,導緻了這個環境就像個大染缸,幾乎浸染着每一個,而這幾乎之下總會有個别出淤泥而不染的特例。
眼前的人也浸染過,下半身甚至還浸染着,冒出來的頭卻是幹淨清爽,清醒獨立,讓人驚喜和意外。
那是傅庭年輕時候想成為的人,他欣賞着紀南京,更像是欣賞年輕時候的自己。
就好比現在,董事長調走,他行代董事長之責,也隻能蕭規曹随,以确保工作不出錯。
新的董事長人選沒有下來,隻要不出錯,他也有很大機會當上董事長。
假如在這期間大刀闊斧,改革不成功或者出了岔子,等着自己的隻有降級處分。再者即便當上董事長,大權在握,他也成為不了紀南京。
他已經不年輕了,憑借自己的資源和背景,再往上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不如守好這一畝三分地,等着榮退,那他這一生也算成功。
傅庭在人群中終于找到了徐洛初,她正在安排參會人員下樓參加茶歇。
傅庭喊了她一句,沖她招了個手,徐洛初趕忙小跑着到他身邊,叫了一聲“紀總”,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聽候傅庭的差遣。
紀南京西裝搭在手臂上,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看徐洛初,他覺得這時候的徐洛初真是乖。
“你去準備一些茶點,我和紀總聊點事。”傅庭吩咐着,又對紀南京說:“走,紀總。”
會開完了,也沒什麼正經事聊,但總是以工作為開端,不然顯得不務正業。
更重要的還是信息上的溝通,對于所知道的互通有無。
他們談不上很深的私交,但合作這些年下來,也達成了一定的默契。
傅庭泡茶,簡單地說着這次會議,更像是一次工作上的彙報,紀南京翻閱材料,時不時地說上幾句。
紀南京是比傅庭級别高,但兩家屬于兄弟單位,不是上下級的關系,所以紀南京也不好太端着,表現出的更像是在探讨問題。
大家都擺正着自己的位置。
洛初捧着茶歇進來,終止了他們的談話。
兩碟小果拼、兩杯布丁、幾塊糕點,色澤搭配正好,十分精緻。
“兩位總,我讓茶餐廳準備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你們慢用。”
洛初整理桌上茶歇的擺位後,準備退出,傅庭叫住她,“你就别下去了,給我和紀總泡泡茶。”
“也行。”洛初不得已在泡茶的位置坐下來,這種事她經常幹,所以對于泡茶也算輕車熟路。
洛初坐下後,傅庭見她帶着口罩,關心地問道:“感冒了。”
“有點。”洛初端起茶湯給兩位斟茶,笑笑,“溫差太大,容易感冒。”
“會都開完了,把口罩摘了吧,看你怪難受的。”傅庭善解人意,又問紀南京:“紀總,應該沒關系吧。”
“沒關系,摘了吧。”紀南京餘光瞟了一眼徐洛初,啜了一口茶,想着體質不好還學人淋雨,你不感冒誰感冒。
洛初也不客氣地摘下口罩,長呼一口氣。因為長時間佩戴口燥,臉部微微泛紅,鼻梁處起了折痕。
“瞧把你憋得。”傅庭笑起來,“我看也不是什麼甲流一類的大感冒,以後沒必要那麼實誠。”
洛初應下來,滿臉都是笑。
傅庭把茶歇推到紀南京面前,自己也帶頭抓了一個糕點,“來,紀總,茶歇配着茶應該不錯,還是讓洛初給你泡杯咖啡?”
“不用麻煩,茶就正好。”紀南京也拿起一塊小糕點,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