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靜槐笑意一僵:“三公子此話何意?此事與我哥有何關系?”
裴寂雪審視她片刻,目光灼灼,看得丁靜槐幾乎要丢盔棄甲。
最後他像是終于确認了她确實什麼也不知道,這才抽離視線。
丁靜槐道:“我的心意,當年我就已言明,我不信三公子一無所知,到了現在,我仍是這樣說。”
裴寂雪冷笑:“心意?”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東西。
丁靜槐:“……”
她茫然的看着他臉上的笑,一種受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過往他總是溫和有禮的,就如清風朗月。
她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帶着滿滿的嘲弄與冷意的笑。
裴寂雪意味深長的問:“你真的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丁靜槐微微提高了聲線:“當然!三公子年少有為,不僅才貌雙全還才高八鬥,那年宮宴上三步成詩五步作文讓小女子一見傾心,三公子是我生平所見過最厲害的人。”
丁靜槐越說眼眸越亮,她期待在對方臉上也看到動容之色。
可惜完全沒有。
裴寂雪的面容一片冷霁。
他像是想起了又像是沒想起。
他靜靜看了她半晌,唇瓣蠕動,輕輕吐出三個冰冷的字眼。
“那是誰?”
丁靜槐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裴寂雪轉身欲走,臨走前意味深長的說:“靜槐小姐,權利和人心的漩渦深不可測,這世上沒人是非黑即白的,勸你也莫要輕信身邊人,更不該信我一個外人。”
然後他不顧丁靜槐的呐喊,徑自走了。
他回到馬車的時候,發現謝長安窩在角落裡睡着了,一縷鬓發在她顴骨上輕掃,似乎弄得有些癢。
她連睡也睡不好,眉心緊緊擰着。
裴寂雪無聲靠近,食指輕輕一搏,那縷發絲便落了回去。
他在一旁落坐,靜靜望着她的睡顔。
丁靜槐不提起來,他都快要想不起那件事的前因後果了。
當年他跟着父親進宮參加宮宴,那日的皇宮格外熱鬧,可惜這份熱鬧與他無關。
一路走來,父親都在叮囑他各種事項。
“在宮宴上謹記勿要丢了本相的臉,本相沒有無能的兒子。”
這樣的話他從小聽到大,早已麻木。
于是他答:“兒子明白了,父親。”
倏然,旁邊的樹上躍下一道黑影。
裴寂雪微微一驚,忍不住退了一步。
緊接着,少女放大的臉湊到了他面前:“嘿嘿,吓到你了吧!”
裴侪氣得吹胡子瞪眼,憤怒指責道:“一點也不穩重!”
裴寂雪瞳孔顫動,随即垂下頭:“兒子知錯,回去就去罰跪。”
“……”
謝長安傻眼了,轉過身:“哎哎哎,您别怪他啊,是我先吓他的。”
裴侪看到她的臉,不知想到了什麼。
他笑呵呵道:“原來是你個小丫頭啊,行,既然你求情了我便不罰他,你們好好玩,隻是莫要貪玩錯過了宮宴。”
“哦。”
謝長安直覺他的笑很怪,讓人很不舒服,她撇了撇唇。
裴侪看了裴寂雪一眼,轉身走了。
裴寂雪知道他走之前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不過是提醒他抓緊機會罷了。
他走後,謝長安就又恢複了笑臉,欺身湊上去。
“老實說!我剛剛是不是吓到你了?”
“……”
裴寂雪微微後仰。
他一貫不喜與人太靠近,但是她的靠近,他卻奇異的不反感。
謝長安緊緊盯着他的雙眸:“我就知道!膽小鬼!”
裴寂雪偏開視線,脖頸微紅。
這時,遠處傳來宮人的通報。
“太子殿下駕到——”
謝長安的臉瞬間便垮了下來。
她勾住裴寂雪的胳膊,拉着他就跑。
裴寂雪一臉意料之外的表情被她拽着跑。
身後傳來崔鴻煊含着怒意的聲音。
“給本宮攔住她!”
謝長安充耳不聞道:“太子總讓我陪他讀書,我一看到那些就頭疼!對了,今日宮宴,陛下若是考教,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啊!”
“……好。”
裴寂雪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裴寂雪習慣了循規蹈矩,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才好像真正活了過來,血液在身體裡奔流。
為了避開太子的人,她拉着他圍着皇宮轉了好幾圈,最後回過味來時差點誤了宮宴。
兩人匆匆趕到宮宴。
長甯侯府的人早就到了,謝長安跟他告了别快步走過去,被兩個俊逸少年圍住噓寒問暖。
兩人看她的眼神滿是寵溺,其中矮一點的那個少年接過婢女奉上來的披風給她披上。
裴寂雪走到自己冷冰冰的席位上坐下,耳邊傳來裴侪訓誡的話語。
他眼中快速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過了很久他才明白,那種情緒叫做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