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公子怎麼沒參與圍獵?”
“據說是三公子不善騎射,便留在營地裡了。”
“來圍獵卻留在營地,那多沒意思。”
雪婳正在為謝長安拆發髻上的珠钗,聽着外面熱鬧的說話聲,道:“胡說,姑爺根本就不在營地,也不知去哪裡了。”
謝長安抿了抿唇:“應該是被貴妃娘娘叫到身邊去了吧。”
雪婳臉上劃過一抹古怪。
“小姐,哪怕是姑侄,您不覺得姑爺跟貴妃娘娘也走得過于近了嗎?”
“别胡說。”
謝長安輕聲斥她一句。
雖然聽起來嚴厲,但她臉上卻沒什麼責怪的意味。
雪婳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胡說了。
謝長安心中滿是心事,裴寂雪跟裴瑤走得近不近她已無暇顧及,她本來也想避開他。
他不出現,對兩人都好。
謝昱回來的時候還特意來看了她。
謝長安第一時間掃了一眼他的衣袍,跟其他人被刮得破破爛爛的衣裳不同,他的衣擺完好無損,甚至連根草都沒沾上。
謝昱的騎射一直都很好。
所以她覺得理所當然。
謝昱回了自己那邊以後,謝長安才從營帳裡走了出來,頭頂孤高的冷月高高懸着。
夜風輕輕拂動她的發絲。
她已拆了所有裝飾品,頭上輕松了許多。
謝長安望了一眼四周,帳篷裡隐有火光,中間的空地上正載歌載舞,燃着篝火。
所有人都在享受白日打獵的成果,肉香飄去了很遠。
雪婳也端了烤肉進來,謝長安吃了兩塊就不吃了,火熏的味道有些重。
這一天下來,她都沒有收到雀樓的聯絡。
謝長安舉步朝後面比較偏僻的地方走去。
火光和熱鬧被她甩在了身後。
她來到了一片空地,旁邊是一座陡峭直插下來的山峰,空地靠近山林的邊緣。
謝長安站在那裡可以看到不受任何東西遮蔽的月亮。
遠處的叢林在夜晚都成了漆黑的影子,張牙舞爪。
過了一會兒,背後隐隐有腳步聲傳來。
謝長安足尖一點,飄到了旁邊陡峰上的一塊較為平滑的石塊兒之上,這裡離天空更近了。
深藍的天穹上點綴着顆顆星火。
她盤腿坐下後沒多久,便有兩個醉醺醺的太監結伴摸過來,在林子裡放水。
嘩啦啦的水聲聽得謝長安表情微妙。
兩個太監放完水後就又互相攙着回去繼續喝了。
謝長安抱着膝蓋,擡頭望向頭頂冷白的月亮。
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她看到的都是這一輪月亮吧。
每當自己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失敗了……該怎麼辦?
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很快她就甩頭将那種想法壓了下去。
她穿着件紅金交織的襦裙,裙擺上面繡着花鳥蝴蝶,外面披了件薄薄的外衫。
夜風掠過,有些冷。
她不知坐了多久,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聲咳嗽。
!
謝長安吓了一跳,擡頭向上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聲咳嗽還有些耳熟。
在她坐的這塊石頭斜上方,還支棱出了一塊兒石頭,上面隐約坐着個白色的人影,那人此時也正望着下方的她。
不知在那兒看了多久。
他白瓷般的面龐染上一層冷白的月輝,眼鼻唇挑不出一絲瑕疵,天然深情的桃花眼裡沒什麼情緒。
“……”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他。
謝長安幹笑道:“太子殿下……好巧啊。”
‘簌簌。’
随着一陣衣袍拂動的聲音,那道白影輕飄飄落到了她旁邊。
“學得尚可。”
謝長安反應了會兒,才明白他是在誇她的輕功。
那也就是說,在她飛上來之前,他就在頭頂上看着她了?
那她剛才被迫圍觀了那兩個太監……他也看見了?
謝長安一向端着得體笑容的臉綠了又紫,好不精彩。
謝長安道:“還沒多謝太子慷慨。”
阙珏在她身旁坐下,他曲起一條腿,另一條腿盤着,一條手臂搭在曲起那條腿的膝頭,望向天空。
他道:“那晚的事,你還記得?”
謝長安遲疑了會兒,有些尴尬的道:“實話說,不記得了,就隐約記得你教的那些,我醒來還以為是在做夢。”
阙珏蓦然偏頭看着她。
謝長安一怔,她一時躲閃不及,視線被他捉住。
那雙眼眸在月光下像漩渦,要将人的魂魄吸走。